东洲的姑娘们普遍受话本子的荼毒很深,个个自以为穿个袍子束个发,手上再握个折扇便是翩翩少年郎了,搞得兵部的人很无奈。主考官兵部尚书邓大人,陪试末世军团少将褚岚,纷纷觉得自己的智商遭到了侮rǔ。
“你看看你看看,”褚大人身披银甲,大马金刀的坐着,一张俊脸哭笑不得,“来的一半都是女的、女的里头至少有一大半没成年。男的里头至少有一半有隐疾,还有一半是断袖——不歧视任何人啊,但这状况,老子还选个屁的兵。”
“谁要你打着林卿源的旗号?”身边的好友还没来得及开口损他,褚岚就极有自知之明的自黑了一下。
好友翻了个白眼,刚要张口说话,深知好友说话风格的褚岚就抢了他的台词,慢条斯理兼言简意赅地自我吐槽:“该。”
偌大的广场被分成三块。象征玄衣军团的三支部队,“谷雨”、“霜降”和“冬至”。谷雨是医疗队,聚集着东洲最优秀的医师和药剂师,冬至是战斗部队,聚集着最英勇的战士。
……至于霜降,咳,霜降的士兵是每年训练的垫底生,不够资格上战场,是玄衣的后勤部,保洁队,兼食堂。
“或许,也该把那群女人收编到霜降里去,这样还省得那帮军爷岀去找乐子,也算是给帝国节省了一笔开销。”
“您说是吧,右相大人?”
一个纨绔少爷见fèngcha针的踩了玄衣了一下,他自以为是一种奉承。
他奉承的对象,是东洲的巨富江城的儿子、本朝右相兼褚岚的好友,江泊舟。
江泊舟坐在褚岚的旁边。在东洲,他跟林卿源的人气不相上下。女孩子的手帕和花朵,一半是丢在林少将的军服上,另一半,则是掷向江右相的马车。
但好玩的是,同样惊才绝艳满身风华的两个人,一个鸽派一个鹰派,只要同时站在朝堂上,就没有不掐架的。
纨绔少爷自以为黑了玄衣就等于讨好了江泊舟,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观察着江右相的表qíng。
过了二十八岁生日的江泊舟,黑发黑瞳,鼻梁又高又直,穿正式的官袍,别着一个白银的胸针,袖子往上挽了一挽,露岀一点手腕。
他坐在那儿,就是一幅典雅派的画卷。
这幅画卷轻飘飘地摔了纨绔少爷一眼,踩人踩得言简意赅:“以纪二少爷的官阶,怕是坐错地方了?——典卫长,带纪少回四楼。”
纪二少爷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自己马屁怎么就拍在了马腿上?
一边顶着大红脸,一边在心里啐了一口:我呸你江家是什么东西,江老头子不过就是个bào发户,你也不过是抱着王氏的大腿走到今天,了不起了怎么的?!
江泊舟嘴角一勾,好似在回答他的问题:嗯,就是了不起。
看着纪少爷的背影,江右相随后在心里叹息一声:“十姨娘的眼光是越来越差了,这是给小零找了个什么破玩意儿。”
广场上。一个矮小的身影蹿在人群中,褚岚一眼就看见了他。
这倒不是因为褚岚眼神好,而是因为这个小少年挤在一群高大的汉子中间,就是群山中的海沟,人群中的凹槽,从褚岚这个角度看过去,想不注意都难。
江泊舟明显也看见了,一张脸刷地就变了色。
“哎呦喂,”褚岚怼了江泊舟一肘子,遥遥点着小少年头顶的发旋,看热闹不嫌事大,完全是幸灾乐祸的语气:“泊舟,那不是你家江零吗?”
江泊舟愣了,刚念曹cao,曹cao就到!
他半天才咬牙切齿:“……我看兵部哪个没眼色的敢收她!”
江泊舟之前就知道江零有这打算,可他没想到,这丫头!还真来了!
一个月前,江泊舟的爹,东洲巨富江城老爷子寿终正寝,江姑娘被她那“一生不知道要嫁多少次”的阿娘带着,离开了江家。
江零的阿娘,江泊舟曾经的十姨娘,是个非常传奇的女子。
——美,当然是美,二十年之前整个大周谁不知道红袖楼的歌姬楚萝姑娘。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说一声“颠倒众生”也不为过。
做歌姬做到红透东洲,楚萝姑娘攒够了赎身费,就和江零的生父——据楚姑娘说,她那天喝多了酒,一觉醒来忘了那男人是谁——有了露水qíng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