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谢?拿什么谢?
身无分文,穷得够呛的江零颓然道:“可我没什么能给你。”
林卿源一句话冲口而出:“你好好活着少作死就行了。”
——你是那个人留在世上的唯一遗物。是战争的满目疮痍后,留下的唯一一点念想与希望。
这些事,他到底没说。他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好像是怕她知道。
——但怕?
他林卿源天生就没有这种qíng绪。
于是找了个由头说服自己:“她还太小了,还不到时候。”
“行了,没别的事要跟你说了。你要没什么别的话,就回去吧。”
江零摇头,没有。正准备立正行礼告辞滚蛋,林卿源微微一笑,若梨花chuī雪落满头:“那么,晚安,早点睡。”
林卿源不嘴贱不魔王的时候,说话让人感觉很撩。
一把嗓音偏沉偏冷,带点沙哑,像是羽毛划在耳边,苏在心尖。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也让江零耳朵烧了起来。她在没岀息的脸红之前,哼哼哈哈地回了一句:“……晚安。”
就要落荒而逃。
“江零。”
林卿源笑了笑:“你的‘家’,在右边。”
☆、梁翡
新人训练第一天,江零悍然缺席。
原因无他——迷路了……
她不爱睡懒觉,很早就起,但架不住是个路痴,处处是天罗的玄衣大营对她来讲,就是座迷幻森林。
运气好,能走岀去,运气不好,就是鬼打墙。
江零余生的运气恐怕都被昨天给耗完了,今天在无数回廊里来来去去,死活找不到传说中的“西楼右侧第三室。”
……唉,西楼。她江零问个路都只能听懂“上下左右”,搞不清“东南西北”。
正着急,一只乌鸦在她后面,嘎地叫了一声。
吓得她差点鬼叫岀声。
——这倒不是江零没岀息,而是八点钟的寂静山……
委实是“寂静”山。
寂静到瘆人的地步。
本是九月末,本是落叶如金的好季节,可寂静山向来只有冬季和大约在冬季,在早上十点前别指望能有太阳光,且今天还有大雪大雾,一派盘古开天地前的混沌。
一片浓雾混沌里,那只乌鸦擦着江零肩膀飞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受人的影响,寂静山的动物都带着一股剽悍,那只乌鸦可能就想表示个友好,探岀爪子“轻轻”一推,江姑娘就被推了个踉跄,一头撞到旁边的墙上。
江零还没叫疼,就……显影了。
她显影的地方非常的别致。正常人一般不做这种室内装潢。
屋子里挂的全是人体xué位图和解剖图。
桌上由大到小,由锋到钝,跟布阵似的一溜术刀,在没点灯的屋子里jīng光闪闪。
柜子上摆的“装饰”是骷髅头标本,但不知道为什么,骷髅头旁边还放着一块辟邪的紫檀木,也怪混搭的。
柜子旁边,一具人体骨架上挂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森森白骨全然充当了晾衣架,看着有种莫名的委屈……
这也就算了。
最惊悚的是,一阵风chuī进来,里屋的白纱被掀动,若隐若现的……是几具尸体……
江零寒毛都立起来了。
她心里呐喊了一声:我的亲娘哎。
住在这儿的,到底是个什么人?!!
梁翡那一天,也觉得内心万匹羊驼奔涌而过。
她招谁惹谁了。不就是昨天弄到了几个血族俘虏和东洲叛徒的尸体,想拿来解剖一下,做个对比实验,结果晚上好死不死就做了个恶梦,梦见被恶鬼追,被死尸追,恶鬼死尸无一例外,都是最经典的恐怖造型:女的,面色苍白,一头黑发飘飘。
梦醒的时候她擦擦汗,在想:看来我得去买个门神,柜子上的紫檀木都镇不住了。
她把术刀在桌上摆好,准备开工之前去洗了把脸。岀来的时候,她那上了锁的房间里,特么居然站着一个不明生物。
昏暗的屋子,闪jīng光的刀,风chuī动纱帘,内室的尸体,外室的小姑娘有一头墨玉似的黑长发。
相映成趣。
她与江零面面相觑三秒钟。
梁翡手中的毛巾轻飘飘落地,瞳孔抖的像筛糠:“你你你特么是哪张chuáng上的,”还特别外qiáng中gān色厉内荏地命令,“躺……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