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听说已经绝版了。”十年前的古董书,我挖了几家陈年书仓都没有收获。
“调调看。”
我写下名字、电话和出版商。
古若愚接过去,又看我。“杜聪明?原来你就是杜聪明。”
原来就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杜聪明是男生的名字。”
“你知道我?”
“你是莎士比亚迷。”
“先生有何意见?”我问。
他凉淡的表qíng末变。“你曾写过一篇报告被公开--《寻找莎翁四大悲剧中的幽默》,我拜读过,很有意思。”
他的称赞让我不太自在。想也知道他是从哪里读到的,那篇报告是我上学期末jiāo的,有人觉得恶搞,但古若谷教授相当喜欢,他真是我的知音啊!不过看不出来他弟弟也有同样的细胞。
“谢谢。”
“但是我看你本人倒没什么幽默感。”
我拉下脸,因为他的赞美而堆积趄的一点点友善瞬时消散。
“彼此彼此,我也没见过有人谈幽默感时的表qíng这么严肃。”
“我是吗?”他微微挑眉。
没说你yīn森算很客气了。
“我走了!”
“那天为什么要偷跑?”凉薄的质问飘过来。
我回头。“我没有‘偷’跑,只是先离席。”
“你没有知会我,不觉得自己欠缺礼貌?”
“我以为没有必要,先生。”既非亲亦非故,只是碰过两次面且留下恶劣印象的陌生人,为什么我离开还得先和他打招呼?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喔,真遗憾,那就是你的损失了。”
“损失?”
“事实上,我后来找到了那张失踪的卡片,想还给你,但你已经离开。”他两手好整以暇在胸前jiāo叉。
卡片?!
“那--你现在还给我。”
“没有。”
“没有?你又弄丢了!”
“我又不知何时会再遇见你,怎么可能随时带在身上保管,别开玩笑了,又不是写给我的qíng书,你见过有人这么无聊吗?”
我感觉自己又被耍了一次,五指握紧。
“算了,我不要了,你再看见就把它扔了吧。”
“真的不要?我以为那对你很重要。”
“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
“是吗?喜欢的人写的东西,你不珍惜?”
“反正又不是写给我的--”我猛地噤声,寒住脸,瞪他。
“原来真是你喜欢的人,好可怜。”脸上看不出一丝同qíng。“他知qíng吗?”
“先生--”
他自顾自接着话:“如果他知qíng还敢要你这么做,那就算是男人中的男人,勇气及脸皮令人佩服。不过话说回来,也难得有你这种女孩,我想你做人大概没有什么准则吧,这样的人通常也不太聪明,感xing过了头,有时就会忘记自尊的存在,还是那句老话,你实在该有自觉一点。”
“先生,我也说过有些问题并不受欢迎,而且这是我的自由!”
他闭上嘴,静静看了我一会儿。
“喔。”
什么“喔”,我看他有听没有懂。
“你只是捡到一张卡片,不是捡到我的人生,我有没有准则、有没有自尊都不劳你费心,你关心自己就好了。”自尊、自尊,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说?只是举手之劳帮个忙而已,竟变成我彻底践踏了自己的人格!
“你在嫌我jī婆。”
“jī婆也是一种冒犯,先生。”我冷冷地提醒。
他把脸偏到一侧,用食指和拇指轻握下巴,瞟了瞟窗外景致,又转向我。“显然我冒犯到你了,不好意思。”
“不客气。”
“我无心的。”
“我明白,不要紧。”只要他别再穷追猛打便行,还是赶紧闪人吧。
“明白就好。”凉凉薄薄闲闲懒懒的声音从后轻击背脊,钻进耳膜,最后摧毁了我表现出来的好脾气。“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相信你已经很清楚,对于‘冒犯’你这种事,我绝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用力推开玻璃门,我带着火气冲进雨里,迅速离开这间捞什子见鬼的莎士比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