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这种细微的声音,哪怕是只有蚂蚁才听得见,也可以轻易让他从睡梦中醒过来。
舒正寻从地板上站起。
喝醉酒的女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吧台上的八张千元钞。
八张?
他拿起收银机旁那张唯一未结帐的酒单。
──五杯橙花。
总共九百六,她却付了八千元。
这八千元,是因为她失恋,所以自bào自弃随便洒钱?还是因为他陪她“睡”了一夜?
如果是前者,未免也给得太多。
但若是后者的话,那他就要嫌她付得太少了。
罢了。不管她付这八千元的理由是什么,这八千元都不是她该付的。
舒正寻收下了那几张千元钞,将理应找还给她的七千零四十元压在一旁。下次见到她的话,再jiāo还给她吧。
但前题是,得要他认得出她来才行。
那已经是chūn天时的事了。
舒正寻在某个傍晚醒来的时候,想起了这件事。
算一算,已经有两、三个月之久了。
事实上他很难忘记那件事。因为那七千零四十元一直摆在收银机旁,每一天都在提醒他。
只是他不确定,会想起那天的细节,是因为他梦见了那个女人,还是因为他仅是在起chuáng的瞬间回忆起来而已。
现在回想起来,他早就已经不记得她的长相。
“今天比较早哦?”
站在电梯旁负责招待的电梯小姐,扬起甜美的笑容,问候了一句。
“是啊,午候雷阵雨,打雷把我吓醒了。”舒正寻随便找了一个理由。他醒来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什么雷阵雨。
“那不是下午三、四点的事?”
“所以说,我下午三、四点就醒了。”
“这样子要熬夜不是很辛苦?”
“也还好。”
带着否定的答案,他结束了这段无意义的闲聊。
“R0XY”是一家位于百货公司顶楼的酒吧,他每天都得搭乘电梯才能到达上班的地方。
久而久之,在电梯内外招待的服务小姐也都认得了他这个人,总会在没什么客人的时候,和他聊上一两句话。
叮的一声,电梯回到了一楼。
“那我先上去了。”
舒正寻浅笑,向对方打了一声招呼之后才踏进电梯里。
由于已经接近各楼层的打烊时刻,这台电梯里只有他和另一名电梯小姐,没有所谓的“顾客”。
他倒是挺习惯这种qíng形。
别人下班,他上班:别人睡觉,他清醒。
日复一日。
忽然,他意识到这个电梯小姐是新面孔。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女人。
同时另一个疑问也冒了出来:
既然她是新来的,为什么对方知道他要到顶楼去上班?
他不自觉地皱了眉头。
难道这也是工作jiāo接事项之一?如果是的话,那么这个服务团队的jīng神未免太令人肃然起敬了。
舒正寻不禁透过电梯两旁的镜子打量着她的侧脸。
也许是化妆产品太过于发达,从这个距离看去,她有一副细致的肌肤,一头长发盘在后脑上,露出了颈部的迷人曲线。
她不算高,但也不能称矮。
再美的女人他都见过。值得他去打量对方的并非是这些表象,而是来自她身上的那丝“寂静÷。
亲切可人的笑容常驻在她脸上。
然而传到他的眼里,却冰冷得像山泉。
“十二楼到了。”
她的声音骤然打断了他的想法。
舒正寻醒神,整了整思绪,向前走了两步,等待电梯门开启,同时也透过电梯的不锈钢镜面看见了她胸前的名牌。
──徐芷歆。
的确,是新来的人。
他没见过这个名字。
“上班愉快。”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她脱口而出。
舒正寻一愣,侧头看了她好一下子。
他打赌,一定有人要她记住某些员工的长相。
“……我尽量愉快。”
语毕,他笑了一笑,跨出电梯。
那个怪异的电梯小姐并没有在他的脑海中停留太久。
愈接近午夜,他的工作就愈是繁忙。只要一忙,杂绪就靠近不了他。
“正寻,三号桌还有两杯长岛,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