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先是阵阵低笑,后是静默片刻,随即又是模糊不清的细碎声响。
香糙耳朵竖得都快变长了,好容易听屋内似平静下来,才敢出声探问,“老爷、夫人,张妈妈备好点心让奴婢送来。”
赵彩央白天睡得长,歇晌就改成和王妈妈、张妈妈、香糙吃点心开茶话会。
如今易生在,王妈妈等人自然不会不长眼的凑上来,但点心必需送夫人和肚里小主子可不能饿着。
香糙又等了片刻,才听见易生喊人。
进屋就见夫人面色好看的懒懒半靠在榻上,香糙忙垂下眼,连着矮桌端上榻上放好,便拿着托盘低头退出去。
桌上一碟核桃,一碟松子,配上装壳的大海碗并夹核桃的小钳子。
这些多食有益,即不容易积食,又不影响晚饭胃口。
易生暗暗点头,暗道这位张妈妈上官家是用心挑选的。
再看核桃松子个大饱满色亮,就知这是上官家仔细保存了一冬一chūn,多半是留给主子们自己吃的好东西。
否则这会儿不应季,就是有钱也买不到这么好品相的。
他记下上官家的qíng,决定等二皇子大婚包份大礼给上官家、再尽责替二皇子cao持挡酒,便拿起小钳子剥核桃。
屋内响起有规律的咔嚓声,核桃壳跟花瓣似的一瓣瓣准确跳落大海碗,碟子里转眼就堆满剥得漂亮形状完美的核桃仁。
易生放下小钳子,抓起一把松子,也不知怎么使的巧劲,大掌一紧一松,再摊开完整的松子仁扑簌簌落下,剥开的脆壳也完美得诡异。
赵彩央原本被易生亲得七荤八素没缓过劲儿,这会儿目睹他花样剥零嘴,登时崇拜得满眼冒心心。
她男人怎么gān什么都这么厉害?
而且还这么好看!
赵彩央趴在矮桌上眼睛眨呀眨。
易生qíng不自禁笑起来,拧了拧她的鼻头,松开最后一把松子,核桃仁、松子仁轮换着一颗颗喂她,笑着说起窗外芒果树,“听王妈妈说你馋庵罗果?等果子成熟,让茶场管事都摘了送来府里。你喜欢,以后每年都让他们送。”
赵彩央这才知道,芒果是南汉朝贡品,唯福宁特批果园可种,民间不得私种私卖,庄院这几棵是老久的果树,舍不得砍也不敢张扬,茶场自吃。
见媳妇儿一脸占了大便宜的模样,易生失笑,“寻常人见都没见过庵罗果,没想到你会喜欢。早知道去年就让他们偷偷送去府里了。”
赵彩央赶紧抱大腿,捡了颗又大又靓的核桃仁递到易生嘴边,“今年送也不迟呀,回头用冰镇起来可好吃了。”
易生挑眉张口,坏笑着忽然越过矮桌,叼着核桃仁抵开赵彩央的嘴,很认真的做咀嚼状,似有若无的含咬着她嘴,笑得叼坏,“嗯……媳妇儿喂得果然美味。”
老夫老妻玩什么高难动作。不要脸!
赵彩央羞愤闭眼,嘴里却一阵阵发甜。
细嚼慢咽的“品味”完核桃仁,易生才退开,好整以暇的坐正,捡起之前的话茬,“我一路疾赶就是
为了能在庄院多待几天。司老牛的事已经去信给萧观察使,这会儿他应该已经把人扣下了。等武汉带人过来,我就得走。”
“满打满算,我还能在这儿清闲五六天。”易生曲着手指算日子,另一手不忘投桃报李的喂赵彩央,捏了把松子送到她嘴边。
他是来押解司老牛的。
梨家旧事、受\/贿丑闻出来后,少傅大人就没过上一天轻松日子,按下一头翘起一头,斡旋得焦头烂额。
连带着云南府长官同知大人也难清静,却不知这些不过是烟雾弹,易生等人图的是声东击西,早在黑
方、袁两家之前,就将参奏司氏立身不正、中饱私囊的折子并罪证快马发往京城,经由苏章之手上呈当今圣上。
易生前脚收到二皇子急信,后脚就接到旨意暗中押解司老牛上京,过六部公堂受审。
赵彩央嚼着松子满口香,也掰着手指算,讶然道,“京里御旨竟来得这么快?”
“司氏是左相推荐的。单左相一接到风声,便上折自请荐人不当之失。苏章当庭上奏时,口水都没多费两滴。”易生讥刺一笑,随手拨弄着碟中核桃仁,嘴角微撇,“单左相这是偷jī不成蚀把米,最后落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能从当今圣上手里抠下统领岭南道、两道海关衙门的提举之职,左相单氏可谓费尽心思,选定少傅大人也是千般思量后才定的,人选不差,只可惜司老牛这个预计之外的变数坏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