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如雪,随风而dàng。她月眉凤眼,昂首行来,仿佛世间万物都不配出现在她的视线中。面对如此气场,李祚只想羞死一万次。
大臣们窃窃私语。李照目光闪过yīn霾,拱了拱手,声如洪钟:“杨小姐,我等念你是未来皇后,平日再三敬你,但今日你胆敢擅闯朝政重地,是否也太目中无人了?!”
杨娡瞥他一眼。
李照qiáng忍怒火,颊边肌ròu止不住地跳动,“请杨小姐给我等一个解释,今日擅闯隆元殿到底意yù何为!”
杨娡面无表qíng,目光冷如寒霜,轻轻一扫,满室寂静。
她风轻云淡,却掷地有声——“意在丞相。”
总共说了四个字,解释得……太清楚了!
(二)婚约
提起杨娡,那绝对是李祚生命中的噩梦。
楚国还在的时,李祚是太子,他有一个被历朝历代奉为太子良配的未婚妻——丞相之女。很不幸,杨娡就是那个丞相之女。
杨家三代丞相,个个文武双全,杨娡她爹更是从小就顶了神童名号。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dòng,李祚不清楚他老爹小时候是不是智商捉急,但可以肯定的是杨娡遗传了他爹的逆天智商,是一个分分钟碾压他的存在:
五岁的李祚会背三字经,他爹高兴地在中秋宴会上炫耀,他当众背诵却忽然忘了后几句,小他一岁的杨娡帮他背完。末了,他爹为了缓解尴尬,便道,不愧是丞相之女,小小年纪背得比太子还熟练。杨娡漠然,那是臣女两岁的读物,如今已读《左传》。
李祚泪奔。
十岁的李祚骑she颇jīng,他爹高兴地在校场炫耀,于是他骑上马匹轮she一圈,九箭中的,全场喝彩。他爹盯着杨娡面无表qíng的脸,觉得是时候把面子找回来了,于是杨娡骑马轮she一圈,七箭已过,最后三箭,她分别掷出三枚铜钱,串起铜钱之时三箭全中。全场寂灭。
李祚哭了。
到了李祚十二岁的时候,琢磨半月写了篇《论奢能败国的必然xing》,他爹看杨娡风寒缺席,高兴地在上元宴会上炫耀,杨娡的哥哥杨振拿出一卷杨娡在病中写的《治国策》,看得他爹喟叹不已,召来李祚密谈,第二天颁旨,立杨娡为太子妃,及笄之日行册封大礼。
李祚这辈子践踏杨娡无望,但没想到他不仅娶不到她,还要丧父又失业——杨娡及笄这年,楚国被卫国灭了。
“皇上,杨小姐来了!”心腹太监徐尹匆匆跑进来。
李祚甩甩头把回忆从脑中赶走,杨娡走到桌前,放下一张纸笺,盖住他面前的奏折。
“杨娡免俸为相三年,此后与李祚解除婚约,各不相gān……”李祚念出上面的字,指着右下角“立据人”后空出的位置,皱起眉,“什么意思?”
杨娡睨他一眼。
李祚绷着脸,看向徐尹。徐尹硬着头皮圆场:“好像是信不过皇上,要立据为证……”
李祚抓着字据刷地站起来,“在你眼里朕就这么不守信?”
“我只信自己。”
李祚盯了她半晌,终是气馁。从小到大,他从没赢过她一次,这次也一样。
楚国国破,他领着数百贵族贸然来到宁南,建立南楚。宁南王李照一下从封地最大落为第二,他一心想当上丞相稳固自己的地位,但李祚怎能给他这个成为自己心腹大患的机会?楚国历代丞相皆为名仕,俸禄奇高。他迟迟不立丞相,一是没有合适人选,二是……没钱。思前想后,李祚还是硬着头皮找上杨娡——杨娡乃名仕之后,且才qíng高绝乃是举国公认。
杨娡答应助他,却要求三年之后解除婚约。
李祚觉得又被羞rǔ了,但是他忍!他咬着牙提出,悔婚可以,三年不准拿俸禄!
原来他的婚姻只值三年俸禄。
可是没办法,谁叫他已经不是土豪了?穷得连龙袍都是他爹剩下的,住的寝宫漏水到现在还没修,好歹……省下一笔。
看在钱的份上,李祚忍rǔ负重签名盖印。杨娡拿了字据转身就走,这么多年来,她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规矩,早已成了习惯。
初chūn的阳光从窗fèng里悄悄钻进来,她背影清丽绝尘,一身白衣欺霜赛雪。“喂!”李祚忽然站起来。
杨娡略略回首,“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