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晔然上前半步鞠躬行礼,此刻喜堂内顿时鸦雀无声,只听得轻亮悦耳的磁音响起:
烟锁一江雨,风过鸣五更。
帘挽玲珑扣,云拂檀香重。
相思未得解,胭脂已碧透。
重楼离歌悄,何处解云笙?
诗毕,程云笙有些诧异,她想着这不过是走走过场,便是两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便能了事,没想到苏晔然真的煞有其事地为她作了一首诗。
身边的清漪作为随嫁丫鬟看到自家小姐有些愣神,便轻轻地推了一下。
程云笙缓缓将团扇移开,微微一笑百媚生。
众宾客中开始有人窃窃私语议论着,皆是“程家小姐貌美如花、天香国色”、“苏公子与程小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诸如此类羡慕嫉妒恨的言语。
程云笙在心里美了美,想着自己也就可能这一刻是人生中最盛装的一次,自然少不得与美字挂钩,听着众人的赞许,心里倒也是舒服得很。
程云笙想入非非之时,又听得赞礼者接声喊道,“请新人行佩授礼。”
当世人爱玉者繁多,大多人爱玉可能是因为玉的贵重,而在新婚礼中,以玉来行佩授礼是取其纯净无暇的品格。
按照习俗,这枚玉佩须是新人各自攒下来的银子来购置的玉佩,又因程云笙本生就及其爱玉,挑玉的眼光也算是一等一的,一不留神便挑了琅嬛阁里一块数一数二的羊脂白玉。
程云笙从身旁的清漪手中接过自己心仪的白玉,摸了摸,有些舍不得,刚抬头看向苏晔然,见他也从身旁小厮手中接过一枚白玉,做工之jīng美,成色之纯透,和她的手中的一比倒是立刻有了高低之分,若是她没瞧错,那是千金难求的蓝田玉,如此之下程云笙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羊脂白玉递过去准备jiāo换。
苏晔然几乎一眼便看清楚了她的心思,便含笑地将自己准备好的玉佩递了过去与她jiāo换。
程云笙将玉佩接过来,触手即温,心下雀跃不已,蓝田玉本就珍贵,暖玉更是难寻,便抬头心花怒放地看着财大气粗的苏晔然。
佩收礼完毕,赞礼者继续道,“请新人见礼。”
不同于人家的三拜礼,因着皇帝赐婚,要走正规的““三跪,九叩首,六升拜”,过程繁琐。
因着程云笙的功课做得深,便是连最后一跪有抢前头跪的习俗也摸透了,程夫人jiāo代过她必须跪在前面,以后要管住苏晔然。
程云笙本想着这也就是一个以jiāo易为目的的假联姻,便不用这般卖力了,但转念一想若是在苏府的这段日子,苏晔然能多向着她不被欺负也是极好的,便觉得可以在这前头跪的习俗上努一把力。
程云笙一向身手敏捷,想着苏晔然一个男子也不会和她多计较,便眼尖手快地将地上的蒲垫往前一拉,硬生生地跪了下去,又因着这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力道没有控制好,导致跪下去磕头后的动作有些重,声音响得有些洪亮,待众人反应过来之时,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程云笙听得满堂的笑意,突然觉得有些无地自容,这恐怕是如此盛大婚礼里面唯一一个不受控制的cha曲,而程云笙更加没想到这段cha曲还在凤都百姓口中传了足足数年之久。
身旁的苏晔然看到程云笙未起身,便将她扶了起身,不怀好意地解围道,“夫人不必如此卖力,以后为夫听话便是。”
这话不说还好,此时满堂的宾客笑得更加有些难以控制,程云笙瞪了他一眼,真是越帮越忙。
而程云笙也想不到,苏晔然这句话也在凤都百姓口中连同她的cha曲传了数年之久。
见礼完毕,苏晔然以彩球绸带引程云笙入dòng房。入了dòng房后,二人男左女右分坐chuáng沿两边。偌大的喜chuáng上皆是大红色,透着暖暖的喜气,chuáng上铺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四物,其寓意不言而喻。
喜娘早已命房内的丫鬟拿出以红绳相连的葫芦,倒上陈年的女儿红,递给了程云笙和苏晔然,二人同时一饮而尽,此下“合卺酒”仪式完毕。
两名丫鬟又分别以托盘递上两把红绳系着的剪刀,程云笙和苏晔然接过,从自己头上各剪下一缕头发,喜娘将其绾在一处,放入一个准备好匣子内,用一把同心锁锁好安置在妆台处。
此时,婚礼除了dòng房一项,基本已完成。
苏晔然吩咐了两句“好生照顾夫人”诸如此类的话便出去宴待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