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英,你说这样的话,还有良心吗?”杨桃转头瞪着狗蛋,里面愤怒几许,疼痛几许,伤心几许,更多却是浓烈得看一眼都会痛的责备。
“当初是你求到我师父面前,我们分明拒绝过你,你……”她眼眶泛酸,没办法再提当初,只问眼前:“我只问你,若我们不救你娘亲,你娘亲又能多活多少时日?就凭你家揭不开锅的处境,就凭她成日吐血半日昏迷的近况,她还能活多久?”
“要真是蓄谋抢你当孩子,等她死了也一样名正言顺。严重肺痨加严重血瘤,她能再多撑五天都是奇迹。”
狗蛋的小身子一个劲的往后缩,就想很害怕杨桃的凶恶一般。
正好睁眼的赵郎中将他的样子看得真切,条件反she就将他护在身后,而后对杨桃道:“一个孩子,别为难了他。”
“好一出qíng深义重的把戏。”周县令一拍惊堂木,威严道:“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人是死在我手里不错,可我不是蓄意杀人,也不是医术不jīng致人死亡。狗蛋娘之所以没能活下来,根本原因在于她身子底子亏空,病qíng复杂。当时的qíng况,原本就是死里求生!”
“狡辩!”
“民女说的句句实话,狗蛋娘得肺痨至少三年以上,脖子间的血瘤少说也半年有余。这种qíng况下,切掉血瘤是最好的治疗方法。jīng通医学的大夫都知道,这不是在害命,是在救命!”
因为狗蛋的态度,杨桃的愧疚感突然就消散了。
人虽死于她手,可她已经尽了全力。
她问心,无愧!
“人死不足三月,ròu身应当还没腐烂gān净。我要求开棺验尸,推断狗蛋娘当初病qíng!”杨桃和狗蛋的眼神蓦然相对,她看清楚了他眼中的受伤和不敢置信,却觉得心怀坦dàng。
“别这样看着我,让你娘不能入土为安的是你不诚实。我这样做,不过想要真相和公道而已。”
赵郎中虽护着狗蛋,却也知道事qíng的轻重。他冲周县令重重磕头,严词道:“开棺验尸,必得真相。”
周县令原本想要同意,可他看见秦夫子推开一众百姓阔步而来的时候,便改变了主意。
引发矛盾最好的办法,便是无理取闹。
“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不管她生前得的什么病,都不是你能治死她的原因。”周县令惊堂木再次拍响,一锤定音:“杨桃和赵郎中庸医害命,理应……”
“慢!”
被衙役挡在门外的秦夫子声如洪钟,气壮山河:“大人如此武断,可对得起您头顶的官帽,可对得起公堂上‘明镜高悬’的匾额?”
“你大胆!”
“你才大胆!”人群中,突然走出来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他面容和蔼神色却异常肃穆:“法不容qíng,更容不得弄虚作假。”
三皇子原本无jīng打采的玩儿着手串,听见这个声音,立马抬起头来。当看清楚来人,立马恭敬的站起身来,迎了出去:“冯太医怎么来了?”
冯太医是太医院前院使,专为先皇及当今皇帝调理身子。曾多次将命悬一线的先皇救回来,也曾多次为当今陛下化解危难,被两位皇帝分别誉为‘妙手医圣’、‘华佗在世’。
当今天下,半壁医者望其项背,当今太医院,十之八九受他指点提携。虽说他如今已是告老还乡,游历天下,可在医药一途,他绝对是跺一跺脚,便能让天下陷落一层骨皮的大人物。
三皇子亲迎,谁还敢拦?
周县令有些懵:说好大批学子激闯公堂,狂妄讲学呢?说好的大冲突,碾压人命呢?怎么学子没来,反倒来了个连太子都要敬上三分的人物?
不管怎么说,先将人迎进来吧。再不济,他还有三皇子当靠山不是?
周县令作揖行礼,冯太医却偏身躲过,一脸气愤的质问道:“为何不同意开棺验尸?死者为大,真相和法理难道不更庄严神圣?旁人的清白、生命和道德灵魂不应该更崇高?”
“若真相为明,死者又如何安息?”
训完周县令,冯太医又将矛头对准了三皇子:“陛下最是圣明,最容不得的就是拉帮结派,藏污纳垢。殿下既然替陛下巡游,就不该堕了圣上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