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没有吃饭,夏娜身上根本就没有力气。她被杨桃把着挣扎不得,却用尽了力气摇头。用尽了力气拒绝。
她和乔平订婚四年,他心里若真有她,早就娶了她过门。
杨桃怕她激动,不敢太过勉qiáng于她。她放开夏娜,复又坐回了绣凳。
“你既不想费力气看,我读给你听便是。中间多少冒昧,还望海涵。”
她展信便读,哪怕夏娜捂住了耳朵她也继续。
“娜娜,见信如唔。闻听你受苦,我坐立难安,心急如焚。上次的回信,字字非我真心,家慈……”
杨桃一边念着一边观察夏娜的神色,她捂着耳朵的手越来越松,越来越松。听见那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夏娜的眼泪流了下来。
杨桃接着读,读字里行间的深qíng,读话里话外的无奈,读到‘无言有泪,断肠争忍回顾?’时,她鼻子都跟着发酸;再读‘万般方寸,只饮恨,脉脉同谁语’,杨桃的泪珠儿也滚了下来。
她说:“万般方寸,他哪一点能不顾忌?得罪了知府,他当如何;惹恼了夏家,他有该怎样?还有乔家父母,生他养他,他难道能毫不顾忌?”
“不过是一封信,一封被父母撞见后,不得不照着旁人的意落笔的信,你就那么当真那么上心?你这般折腾自己轻贱自己,乔平得知后要如何自处?”
夏娜嘤嘤的哭了起来,她没有力气,哭声呜呜咽咽直扎人心。
“相处四年,你对他该有信任的。他若是那种心硬血冷的人,当初又怎么肯救你,怎么肯许诺娶你?”
杨桃心疼的看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给自己一个机会,给乔平一个机会。倘若你真的就这么油尽灯枯,他在心里牵挂着一条人命,往后的日子又怎么安心的过?”
夏娜用尽了力气哭喊,她扑进了杨桃怀里,紧紧搂着她的脖子哭着,喊着。她想要哭尽她的委屈,喊完她的压抑。
好久之后,她再没有力气哭泣,才终于停了下来。
“我看看这信!”
她从杨桃手里接过信笺,看着上面当真是的乔平的笔迹,她便将信死死的按在胸口,泪水又滂沱起来。
“能在临死前知道他心里有我,我也没什么遗憾了。”她将信往胸口按了又按:“谢谢你!”
杨桃摇了摇头:“你的身子也没到坏了的程度,只要肯好好进补好好吃饭,用不了多久就能好起来。”
夏娜虚弱一笑,淡淡摇头道:“惹上了安知远那个混蛋,我哪里还有活路?乔平绝qíng的时候我都不忍心拖累了他,他对我有qíng有义,我又如何能将他拖入泥潭?”
“安家是势大,可也不见得就没有一点法子。”杨桃拉住了她的手,掏心掏肺的劝:“只要乔平肯坚持,乔家总不至于……”
“你不懂!”
“我懂!”杨桃qiáng势打断,严肃的看着她的眼睛道:“你怕乔家惹上安知府,你怕乔平因为你受难。所以,你一开始就没指望乔平能救你,你给他写信,不过是想寻求一点温暖,不过是想证明你也有人在乎有人维护。”
“你连死都不敢gāngān脆脆的去死,不就是怕安知远迁怒乔平吗?你一口一口的吐血,拖拖拉拉的死去,说出去就是肺痨,安知远再不服气也怪不到乔家头上去。”
夏娜愕然看她,满脸惊骇。
杨桃叹一口气,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别轻易就想着死,抗争一下,等待一下,说不定明天就有转机。”
夏娜依旧看着杨桃,目光中有一点期许更多的却是绝望和无奈。
“我知道你不愿意当妾,便是当妾也不愿意伺候安知远那个无赖。可即便要死,也不该是现在。到了真的无望的时候,真的要伺候他的时候再死不成吗?发簪扎进心窝就活不成了,要死不是随时都可以吗?”
她眼中的期许又重了几分,怯生生的看着杨桃迟疑的问:“乔平,他心里真的有我吗?”
杨桃点头:“他给你的信你不是看了吗?字里行间的qíng义,你该比我更加明白。”
说这话的时候,杨桃没敢看夏娜的眼睛,心也扑通扑通想跳出来。
好在夏娜也没盯着她看,说到信的时候,她又全神贯注的去看手里的信,看得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甜甜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