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她独自躺在房内,盯着天花板兀自出神。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很疲惫,为何她的人生总要比别人辛苦?连孩子都要成为活命的筹码。
她也渴慕过拥有爱人,可多年生死一线的摸爬打滚让她对qíngqíng爱爱彻底失去了兴趣。哪怕男人捧出一颗真心放在她面前,她也习惯xing地算计,算计这份真心能为她要走的道路出得几分利。
大抵,她伤透了阎崶的心。
她也明白,如果不是这张脸,阎崶不会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到她。说到底,她沾了谭书玉的光。她虽经历了磨骨之痛,可如今她委实喜欢现在的这张脸。她早已忘了自己本来的容貌,可活生生的谭书玉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这张脸是她偷来的。
谭书玉便是她心口上的一根刺。剜不得,除不掉,叫她妒得发狂却又无可奈何。
“啊呀,你这个人好奇怪,戾气很重啊。”
嘉穗陡然回神,转过头便见个浅灰眸子的金发男人倚在窗前,托腮看着她。
“你是谁?”嘉穗心生警惕。
金发男人也不生气:“你吃的那颗救命的药丸就是我做的。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
嘉穗一时有些懵。
男人又道:“我今天刚到韩家,转了一圈也没见着熟人。你能告诉我,辜尨在哪里么?”
嘉穗冷冷道:“我不知道。”
“啧。”男人龇牙,“你和谭长得实在很像,但是你为何总是这么凶巴巴的呢?美人多笑笑才好看。”
谭书玉真是yīn魂不散,哪里都能听到她的名字。嘉穗一口气哽在胸口:“滚。”
男人无辜地摸了摸鼻头,很是萧索地离开了窗台,临走前不忘绅士地关上了窗子。
“江南,我找不到辜。”亚伯耸了耸肩,“你看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我们连着赶了这么多天的路……”
戴着半截铁质面具的男人却蹙眉:“时间有些紧迫,我需要即刻见到辜先生。”
亚伯垮了脸:“那我能怎么办呢?”
“韩家应该有一处别苑,名叫‘点梅小筑’。”江南道,“我们先去那里。”
***
为了寻找地宫入口,点梅小筑已被翻了个底朝天。
书玉心里记挂着藏在小院里的孩子,吃过午饭便去了一趟点梅小筑。
小院内,来来往往都是人。
书玉将整个院子转了几遍,都没有看到珪的身影。
他到底藏在了哪里?
这样无头苍蝇般乱窜是找不到那个孩子的。书玉静下心来,仔细回忆起每一次见到珪的qíng形。
傍晚。湖上小亭。深夜。窗台。灌木丛。
那个孩子,体寒,怕生,不喜光。
她心里有了计较。她需要等,等huáng昏,等太阳落山。
在此之前,她只能缩小阿珪可能出现的范围。
她忽而抓住了一个下人道:“你们在点梅小筑里见过这种花吗?”她的手里,握着一束蓝色的无名野花。
下人摇了摇头:“没见过。”
又问了几个人,皆是茫然摇头。
书玉低头嗅了嗅花的异香,一边思忖一边往前走,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那处浮水小亭。
秀雅的人工湖上,浮着一座jīng致的亭子。她正是在这里睡了一下午,于傍晚醒来的归途中见到了珪。
书玉走上亭子,坐了下来,背靠亭柱闭目养神。走了大半天,是有些乏了。
她放松全身,不经意间便有一缕香气钻入鼻间。
淡淡的,像松栀,再多一些,便要浓烈得让人迷醉……
她猛地睁开眼睛。亭子四周青糙茵茵,并没有种植花卉。那么花香是从哪里来的呢?
觅着时有时无的香气,她兜兜转转地来到了亭子后。亭子后设了个小露台,露台上耷拉着几株枯败了的月季。
她纵身一跳,稳稳地落在露台上,弯下腰拨开层层叠叠的糙丛。
倾身瞬间,浓郁的异香扑鼻而来。
她心下一喜,便见露台边缘有蓝色的花瓣露出了小小的头,浅浅的蓝色掩在糙丛中委实不起眼。
几株纤细的蓝花一直绵延到了露台的低端,最边缘的那朵花已浸在了湖水里。
她低头往湖水里看去,不由惊讶。被湖水淹没的露台壁上,长满了蓝色的野花。小而纤细的花叶盘根错节,jiāo织如柔软的地毯,一直延伸到了阳光无法抵达的湖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