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地望着那光华流转的耳坠,本该拒绝这贵重之物, 却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
“大人?”小梅凑了过来, “你的脸好红啊。”
梅横了小侍女一眼:“胆子肥了啊?知道拿我寻开心了?”
正说话间, 窗外扑棱棱一阵轻响。梅的神色陡然一肃, 三步并两步窜到窗边,将窗子推开, 便见一只白毛雕鸮借着夜色落在了她的窗台上。
白毛雕鸮足上绑着一封卷筒信。
梅拆开卷筒, 目光一略便将整封短信读完。
她长指一伸, 信件并卷筒噗地落在了案上取暖的火筒子里,不过瞬息皆化为了灰烬。
小梅怯怯地开口:“女王来信了?”
“唔。”梅含糊地应了一声。
“说什么了?”
梅顾左右而言他:“很晚了,你快去休息吧。我坐一会再睡。”
小梅不疑有他,笼起袖子躬了躬身,掩门退下了。
厢房内很快恢复了寂静。
梅却一动不动,只僵坐在桌边,一夜到天明。
天边将露晨曦之际,她方找回了神志。
她寻了一支笔,在绢帛上写下一行字,继而将绢帛卷成细筒状,绑在了白毛雕鸮的足腕上。
白毛大鸟得了回信,张开翅膀扑棱了两下,飞入了天幕中。
梅又在窗边立了许久,直到清晨第一缕阳光撒入窗扉,她才有了动作。
她将耳垂上的青花点鸳鸯的水滴耳坠摘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入妆奁盒中。
盒子啪地合上。
梅整了整衣冠,推门而出。
***
帝十三年chūn,八十一部铁骑统领颐顺王爷奉旨前往边陲击打外族流寇。
同年,南域阿笃女祭司夜观星相,作出了大清龙脉将断的预言,一时举朝震惊。
预言一出,大清版图内接连天灾肆nüè,民生哀哉。
天象大乱,国之大忌。清帝遂连夜请阿笃祭司入宫,恳求解象之法。
帝与祭司于内殿商议数日,闭门不见诸臣。
朝中人心惶惶,蜚声四起。
镶huáng殿内,清帝压着一身沉闷之气坐于主位之上,目光追随着殿中央的红衣女祭司。
“设地宫当真能解此乱象?”清帝问。
梅敛眉立于阶下,眉目婉转,艳丽而妖冶:“不仅能镇龙脉,连陛下一直以来耿耿于怀的长生难题也能一并解决了。”
清帝默了默,继而道:“当真要活埋朕的八十一部铁骑?”
梅勾了勾红唇:“陛下,目光当放长远。您的铁骑只是暂时沉睡在了地底,过了这百年,他们还会苏醒。苏醒之后的铁骑将不死不灭,所向披靡。您觉得,这笔账划算不划算?”
“八十一部铁骑是拱卫王朝的主力,若失了铁骑,你认为该如何保证王朝永存?”清帝的目光yīn鹜而jīng明,“一时解了天象之祸,却要赔上王朝的未来?”
梅缓缓道:“龙脉若断,谈何王朝未来?大清除了八十一部铁骑难道就没有旁的军力了?您麾下的勇猛战将难道一个也不能用?”
清帝沉吟半晌,许久才吐出了一个名字:“允礼?”
梅的心脏微微一缩。皇帝总算如她所预料那般,提到了允礼。
若能让八十一部铁骑并这皇帝入了地宫活人坟,由允礼拱卫王朝……
清帝忽而笑了:“朕麾下最勇猛的自然是颐顺王爷。不过,朕却舍不得将他留在王城内。”
梅长睫微敛,盖住了眼底的震颤。
“朕可以安排好所有的后局,亦可让其他将帅拱卫王城。但允礼是绝对不行的。”清帝不疾不徐道,“朕若入了长生道,允礼自然要随侍左右。若百年后朕得以驰骋江山万年,没有允礼做朕的助力,朕心不安。”
清帝从主座上站了起来,撩起长袍,徐徐走下石阶,只三两步便走到了梅的身侧。
美人幽香,若隐若现,最是引人神魂颠倒,江山倾颓。
“赫丽这样青睐我们允礼,朕也觉着自豪。”清帝贴近红衣美人,低头嗅了嗅美人的发香,“我听闻,祭司大人对颐顺王爷,很有好感呢。”
梅掀起长睫,如水的褐眸不躲不闪地望进清帝满是算计的瞳仁。
清帝惊诧于美人眼里的瑰丽:“朕很好奇,允礼如何便能得了你的芳心?他确实长得不错,但奈何榆木脑瓜,不解风qíng得很,大约最是不懂如何怜惜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