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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穗回到公寓时,已很晚了,照例看到蹙眉等在客厅的阎崶。
“你为何次次晚归?”阎崶的语气有些严厉。
嘉穗垂头,她自然不会告诉他,她一直在跟踪真正的谭书玉,伺机将那位大小姐彻彻底底地取而代之。
“学院有活动……”嘉穗嗫嚅道。
“是么?”阎崶淡道,“我听说今天的新生酒会提前结束了。”
嘉穗僵了僵。
“我看你并没有求学的心思。”阎崶面无表qíng,“如果你真的只是想来英玩乐,玩过一月便退学回国吧,别平白làng费了长辈的辛苦钱。”
这话说得又直又重,嘉穗虽不是书玉,却也被训得眼眶泛红。
阎崶却不再理会嘉穗,径直上了楼。
这夜,嘉穗辗转反侧,不知怎的便想到了皇家实验室里的那个年轻绅士。
那个叫“辜”的男人,俊雅又风趣,哪怕他不知道谭书玉的家世亦对她一往qíng深。反观阎崶,古板又冷漠,就算面对顶着谭书玉身份的自己也一样铁面无qíng。
看来,将希望寄托在阎崶身上,却是有些武断了。
嘉穗忍不住又想到了那天新生酒会。小雨霏霏,青葱糙坪上年轻的绅士带着女孩一圈又一圈地旋舞,哪怕她隐在暗处也能清晰地捕捉到男人细微而专注的深qíng。
如果……如果那日糙坪上的不是谭书玉,而是她嘉穗……
她的心跳陡然乱了节奏。
第218章 chapter13. 身份败露
不知不觉在伦敦已过了两月有余,阎崶往圣马丁疗养院去的次数越来越多。
阎父的状态越来越差, 仿佛那日初见儿子时的好jīng神头不过是qiáng撑着一股劲的回光返照。
老人已无法吐出完整的话, 却还能在迷蒙间认出自己的儿子。他拉住阎崶的手, 用力而短促地握了握, 浑浊的老眼里一派安详,却也带了几分忧虑。
人生走到此处,已完满无憾,只这优柔寡断的小儿令他忧心。
阎崶回握住老父的手,抿唇而无话。
出得圣马丁时, 天边吐了鱼肚白。阎崶呼出一口气,竟未料到在这里一待便是一个通宵。
此时得空, 他恍然想起家中还有恩师的外孙女。
一想到那个女孩, 他便忍不住蹙眉。近日来两人相处得还算融洽,可他能感到她的心思依旧浮沉不定。她表面上听话而乖巧, 实则有自己的主意,且并不因他的规劝而改变。
他想了想,忽而做了个决定。去她所在的学院看一看吧, 看看她在老师同学面前是什么样子的, 再决定是否需要向谢知远汇报这个姑娘无心向学的事实。
此刻正是清晨, 从圣马丁走到学院, 正好能赶上她的第一堂课。
说走就走,他拦了一辆马车, 报了学院的地址。
时间估算得很准, 阎崶抵达小礼堂时首课的钟声正敲响。他看过她的课表, 很快便找到了那间中型的阶梯教室。
教室里近百名学生已坐定,等着教授开讲。阎崶在后排寻了个角落的空位坐下,目光逡巡在学生间,寻找谭书玉的身影。
却未料,那个姑娘并不在这些人中。阎崶忍不住蹙眉,他没想到她还学会了逃课。
正在他的qíng绪越来越差时,台上的放映机喀地启动了。
胶卷机旋转着,将几件历史古物投放在黑板上的巨大幕布上。阎崶眯了眯眼,一眼便认出了那些古物正是中国古代的瓷器。
同时,他也认出了幕布前的女孩。
谭书玉。
原来她之所以不在座位上,是因她一直在讲台上。
看样子今日由她来做开课的报告展示。阎崶收起qíng绪,挑眉看她如何展开这个报告。他领教过她的英文,日常jiāo流尚且磕巴,又如何能驾驭得了充满学术词汇的报告?
然而,谭书玉开口的刹那,阎崶不禁狠狠一震。
悦耳的英音,顺畅的表达,晦涩的学术词汇信手拈来,却又解释得深入浅出。看得出主讲人很有天赋,且平日里一定是下了苦功夫的。
阎崶惊愕极了。一个人的语音语调以及学术水平不可能在短期内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台上的那个人确实是他所见的那张脸,却完全与他所认识的“谭书玉”毫无相同之处。
台上的女孩落落大方,优雅而自信,在谈及自己研究的领域时显得专注而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