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态度良好:“我哪里敢。”
她瞥了他一眼,慢悠悠道:“我看到伦敦的西府海棠开花了。”
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反应,她转头却正好被他吻到了眉心。她催促:“快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他轻轻笑了:“真想知道啊?”
“你说呢?”她睨他。
于是,他附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
她的脸霎时便红了个透。
“你你你……”她语无伦次,最后终于找着了一个词,“你个流氓。”
他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
她略微窘迫地看着他舒展的眉目,眸中忿忿,心内却柔软成一片。
看多了世间别离,愈珍视此刻相守。
张警司卒于狱中的那晚,她去了地牢。
一为感谢他最后的点醒,二为解一解心中的最后一点疑惑。
“你为何要选那样一只雕鸮作传信的工具?”她问。白羽雕鸮极为罕见,因这样毛色的雕鸮几乎无法存活于物竞天择的法则下。白色在黑夜里非常醒目,既给猎物示了警,也给天敌提了醒。让这样一只醒目的鸟儿传递密信,分明要冒极大的风险。
除非,那个选择雕鸮传信的人心里自有计较。
“其实,你并不想给那些人提供qíng报,对不对?”她看着他的眼。
他没有说话。
她并不指望他会回答。她说:“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谢谢你最后松了口,让我们找到了真正的qíng报。
许久,他开了口:“她死的时候,只有你在她身旁?”
她点点头。
“她走的安详吗?”他问。
她不知该怎么答。脑海中,漫天阎王丝、一地鲜血以及那个四肢残破的女子,她怎么也无法将“安详”二字说出口。
只一个停顿,他便明白了。
“她从小被那些人豢养,被bī无奈才会去做那样的事。她的本xing并不坏。”他说,“我的命是她给的,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她让我娶妻,我便娶妻;她让我奴颜媚骨,我便做给她看;她把一个和她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送到我身边,我便认真待那个女人。叶猫儿的死当真是个意外。”
“大人让她索我的命,只要她开口,我便把命还给她。”
“你问我爱哪一个,我倒想问问她,心里可曾有半分位置留给我。”
这番话,夜猫到底是听不见,也答不了了的。
次日清晨。
狱卒巡视时便见小室内直挺挺悬着一具尸首。
甘愿半生折腰的张姓警司,终是在死的时候,直了腰杆。
第46章 Chapter20. 番外·影子
自她记事起, 她便晓得, 组织里养着许多影子。
何谓影子?
找两个眉眼略相近的幼童,让他们同吃同住, 朝夕相对。每隔一段时间便让磨骨师来给他们正骨,把两人不同的骨头一点一点磨掉。
如此年复一年, 直到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幼童长成容貌和气质几乎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然而,两个人中只有一个可以在阳光下行走,另一个永远是隐在暗处的影子。
自她领到夜猫这个名字起,她便晓得, 这辈子只能做叶猫儿的影子。
叶猫儿自小便是按着红颜祸水的路子培养的,娇滴滴一个美人,日后要送到高官要员枕边。她琴棋书画样样jīng通,cha花弄糙信手拈来。若要她娇媚,她便能放làng到骨髓, 若要她沉婉, 她便能纯良得胜似未经人事的羔羊。
但夜猫不同,风里来雨里去, 为正主挡去所有的危险, 日日刀口上舔血。
夜猫救下张寒生纯粹是一时兴起。
她踢起一颗石子打跑一gān混混,便见瘦削的青年半死不活地躺倒在地。
他抬眼看她时,眸子是清澈的。
“姑娘,有吃的吗?”
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本yù抬脚就走, 然终是鬼使神差地丢下了两个白面馒头。
他捡起馒头, 就着尘土láng吞虎咽。吃完了抹抹嘴, 他说:“姑娘,我会报答你。”
她觉得好笑:“你拿什么报答我?”
“你想要什么?”他问。
她随口道:“我要的东西只有城内的警署第一人才能给,你怎么给?”组织里预备给叶猫儿安排一个警界的官员作上家,奈何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这事困扰她不是一天两天了,于是便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