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那样的日子,她以为天长地长。跟在宫主身后满心喜悦,一颗chūn心dàng啊dàng。谁会料到,像是凌霜的野jú,就那么开了短短一季。
如今么,别人可都是重新开始。她呢,却还是难以从回忆里挣脱出来。
也没什么可埋怨的。就这样,守着那些隐密的过往,一日又一日,甜蜜而忧伤。
白饮露又将天音宫的酸甜咀嚼了一遍,才看到绿苇从殿里头重脚轻地走出来。
她慌忙止住念想,从yīn影里晃出来:“这下可是真醉了吧?走吧,先去小厨房。醒酒汤,我让陈嫂又热了下……”一边说,手却是习惯xing地挽了上去。
绿苇似乎有点迷惑,皱了皱眉看向她,仿佛不认识的样子。
白饮露便笑道:“你啊,难得也有这般迷糊的时候。整日间和你一起,难道是不认识我了么?”
绿苇仍旧不说话,又皱着眉头想了想,似乎仍然没什么结果。于是,便要努力挣脱她的搀扶。
白饮露此时哪里允许她使xing子,笑着摁了摁她:“你呀,也老实会吧。从前,为了把你从酒馆拖回去,我费了多大劲……唉,没想到现在还是……”
绿苇此时似乎清醒了过来,忍不住开了口:“从前?从前你认识绿苇?”
白饮露顿时受了惊吓,手比脑子先行动,迅速地甩开了手:“你,你是门主?”
白饮露收手仓促,不妨钟陵没回过神,一下子被带得趔趄。白饮露看到这样,想走上前扶起他,想了想又罢了。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钟陵已经起身站好。
白饮露一时间闪过千万个念头,此时却只能结结巴巴地解释:“我以为,我以为是绿苇……”
钟陵面上绽出了熟悉的笑容,声音也是一贯的温柔:“无妨。我听你刚才所说,是早先就认识绿苇吗?”
白饮露怔怔地看着他,中间隔着残灯,隔着虫鸣,隔着chūn夜微冷的野风,也隔着,千万年呼啸而过的时光。她却终究是沉默着,一句话也不曾说出来。
钟陵见状,倒是无所谓地摆摆手:“我就随口问问,不必放在心上。绿苇在那边的梅花坞,外面有阵法……”
白饮露慌忙接道:“我在外面等她就好,不劳门主费心。”
钟陵似乎还有些疑惑,却仍然点点头:“她心qíng不好,你陪陪她也好。”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白饮露匆忙行了个礼,离开了。
钟陵看着她的背影,蹙眉自言自语道:我有这么可怕么?
梅花坞,听来像是世家小姐的闺房。实际上,却是青枫浦关押妖怪的地方。
白饮露搭眼一瞧,阵法乃是拘魂阵。知道绿苇在里面,她倒也没有进去的打算,便安静地寻了个石凳坐在那里等着。
星子慢慢地垂下天幕,白饮露抬头望了望,隔着弥漫的清光,仿佛能望到天音宫的横匾。
思念成疾。是谁说的,相见不如怀念。如今看来,果然是这样。白饮露笑着摇了摇头,裹了裹贴身的衣袍。
突兀地,风中送来绿苇的哭声。白饮露起身,望阵中瞅了瞅。待到视线中映出绿苇的一片绯色衣角,她还是悄悄地挪到了一片花影里。
第二日日光晴朗。虽然有风,却是难得地消去了chūn寒,暖阳映得人都懒懒的。
绿苇醒得早,穿了一件青色的长裙,裙摆绣着一朵素净的栀子花。
关于昨夜的哭泣,白饮露什么也没问。洗净手,在绿苇祈求的目光里,为她绾了一个别致的青灯髻。
慵懒惯了,偶尔这般修饰倒有了几分疏淡清雅的意味。
白饮露笑着看向她,说了两个字:“好看。”
绿苇笑得勉qiáng,目光里有难言的感激:“谢谢你。”
谢什么呢,白饮露一时有些懵,片刻后才回过味来。是谢谢她,什么也没问。
所谓斩妖大会,也无非是推出一个个妖怪,细数他的罪恶,然后由斩妖师总结陈词,最后结束他的生命。目的,也无非是杀jī儆猴。可是,世间这么多妖怪,哪里杀的完呢。
白饮露不愿意面对这种场景。绿苇执意要来,她不放心,便也陪着来了。
白衣的男子被推出来的时候,绿苇把她的手攥得发疼。白饮露望了一眼斩妖台上俊雅的男子,默默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