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早已就战备位置准备猎取jīng采镜头了。”她信心满满地拍拍拿在手上的长镜头专业相机。
“很好。”阿二哥满意地冲著她咧著嘴儿笑。
“……”徐晓瑜挂在唇角的笑容倏忽僵住。她有那麽一秒钟觉得自己仿佛一头闻到血腥气味而兴奋不已的鲨鱼……想到这里,她高昂的斗志瞬间像只泄气的皮球委顿下来。
打从念小学开始,她就很羡慕被誉为无冕王的记者生涯,她立志长大後要当一名揭发弊端的正义记者。无奈生不逢时,毕业正好遇上全球经济衰退,就业市场大chuī裁员风,联合报招募九名记者,居然拥进一千多人报考;举行笔试时还得像大学联考一样借用国中教室当考场,等到笔试口试的成绩寄到家里,她是备取第三名,想进入大报社的美梦宣告落空。
尝到毕业即失业滋味的她,不管大小报社、大小杂志社招募记者,她是逢试必考。结果——
“啊?老天爷您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吧?”她一脸哭笑不得看著镜周刊所寄来的录取通知单。
一向自诩光明磊落、好打不平的她选择念新闻系就是希望将来毕业後,能够如愿以偿考进口碑佳的报社工作,当一名敢言敢写、有道德良知的知识份子,可……镜周刊是一本专揭名人隐私的八卦杂志,旗下不管是文字或者摄影记者一概被冠上“狗仔队”的浑头衔。
她甘心从此成为令名人恨得牙痒痒的狗仔队员?
“唉,狗仔队就狗仔队吧!走一步算一步,骑驴找马喽。”
徐晓瑜的父亲是看天吃饭的农民,自从台湾加入WTO之後,各国农产品大举叩关,让农民原本微薄的利润压缩到迹近不敷成本,捉襟见肘的经济压力迫使她不得不放弃理想为五斗米折腰。
“喂!小鱼儿,你在想什麽想得两眼发直?”
“啊?没……没有呀。”她尴尬地回头扯唇乾笑。
“没有?我是过来人,我知道你心里头在想些什麽。”
“是吗?”她不置可否地扯下宝蓝色发箍,用手指耙梳一头鸟溜长发。
“我猜你一定为自己即将展开的跟拍行为感到……可耻跟良心不安。”
“你怎麽知道?”被说中心事的她一脸惊讶地反问。
“这是每一个记者想从菜鸟变成老鸟所必经的一道心理关卡,唯有突破它,你才能海阔天空。”
“那……你是怎麽突破这道心理关卡的?”她想讨教几招撇步。
“自我催眠。”
“哦?”她一脸有听没有懂。
“我不断告诉自己、催眠自己,我不是揭人隐私而是挖掘真相。试想,那些公众人物若言行如一,gān嘛怕被咱们狗仔队跟拍?我们的工作就是把证据披露给读者,让读者明白事qíng的真相,不要被名人虚伪的谎话懵了头。”
“我是挖掘真相不是揭人隐私,我是挖掘真相不是……”她闭上眼睛像持咒般
虔诚念三遍,心里翻涌的罪恶感似乎真的因此减轻不少。
“如何?我自创的这套‘阿三哥自我催眠法’,还管用吧?”
“嗯。”她点点头,脸上紧绷的线条逐渐柔和下来。
“嘘……留意刚刚驶过去的那辆银色莲花跑车,它一停下来你就拍它的车牌号码,我们可以按图索骥,查出车主是谁。”经验老到的阿三哥边说边发动引擎。
“好。”她把相机的焦距对准莲花跑车,心里不禁纳闷,马路上来往车辆那麽多,阿三哥为什麽独独教她留意那部流线型的莲花跑车?
咦?阿三哥还真神耶!
莲花跑车真的就在希敏儿面前停了下来,希敏儿火速上前打开前座车门钻进去,莲花跑车“咻”一声,像一枝脱弓箭矢绝尘而去。
“小鱼儿!你坐稳啦。”阿三哥踩足油门追上去。他很庆幸自自己有先见之明,一拿到今晚跟拍任务的对象是希敏儿,立刻跟组长要求开这部BMW,否则,开国产车哪跟得上xing能绝佳的莲花跑车?
“哇哇哇!这哪是当记者跑新闻?。简直玩命拍FBI或者007飞车追逐战嘛。”刺激的速度感,high得她哇啦哇啦叫。
“赞!胆识不错!这会儿居然还有心qíng自我解嘲,颇有大将之风哦。不像我前一个搭档,每每我展开飞车追逐就吓得口口瞪口呆,结果,该猎取的镜头一个也没拍到。”阿三哥递给她一枚赞赏的眼神,旋即全神贯注紧咬住莲花跑车五个车身距离,从金山南路上高架桥往士林方向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