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没有选择吃,他宁愿空着肚子上刑场,他的主子上官言早已经先他而去,甚至连尸体都不知道处理哪去了。他早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信念,他唯一放不下心的也是清雨,从小看她长大,早就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女儿,原本他该是死不瞑目的,谁料几天前听到狱卒们的谈话知道清雨已经逃出王宫,下路不明,既为她高兴,却也为她担忧,甚至害怕她会在他们行刑的时候出现。
张叔的儿子将一个馒头递与他,“爹,吃点东西吧!”
“武儿,你吃吧,爹不用!”张叔看了看他的儿子,叹了口气,“今日是行刑之日,怕不怕?”
“爹,武儿不怕!”张武拍了拍胸膛,却因为被狱卒鞭打过以至于生出内伤,咳嗽起来。
张叔摸了摸张武的头,“是爹对不起你,连累了你!”
张武摇摇头,“爹,我们是江国人,我们是为故国而死,没有连累不连累的。”
“武儿……”张叔两眼噙满了泪水。
死牢里哭哭啼啼的,大家都明白这是最后一餐,又有几个能吃得下去?
吃过了饭,便要押赴刑场。行刑时刻定在午时三刻,可见南宫博之狠,连做鬼的机会都不留给他们!
为行刑专门搭建的百人台,在王城的中心,南宫博就是想让天下人知道,反他的是何种结果。
铭生拿着文书,却不敢去见清雨,听娅音道,从早上起来开始,清雨就有些神智不清醒,昨日还好好的,虽然沉默无言,但今日却明显有点癫狂之态。越是这般qíng形,铭生越不敢跟她说这件事,自己是监斩的人,清雨知道该会多伤心,多怨他,只是他也没有选择跟退路。
在去百人台之前,铭生专门找了娅音,希望她能替他守住清雨。他了解清雨的xing子,越是这样沉默与癫狂,越容易出事,此时他们出不得半点岔子。娅音明白事qíng的严重xing,让魏平去清雨房的周围守住,以防她乱来。
“要与老朽说吗?”娅音问铭生。
“不劳烦叔父了……”铭生有些犹豫,以老朽的智谋定当无忧,只是老朽的脾气让铭生不禁怯懦。
不过,铭生虽然没有找老朽,可老朽却清楚地知道事qíng的严重xing,他是不会让清雨在他们的复国大业上出任何问题,即使之前的他处理不了,之后的他不会再任其自然了,即使要付出他的生命。
明明浩日当空,却冷的厉害。雪几乎已经全部化完,只是偶尔还能看到已经变黑的被人堆在墙角的积雪。铭生不禁打了个哆嗦,身上的黑狗皮大褥是以前红萝为他fèng的,此刻穿它,也算是对上官言一族予以同qíng吧。
午时三刻斩首,铭生看着文书上的字,轻轻嘲讽道,“南宫博啊,南宫博,你的心真是够狠,他们不过是一些老幼妇孺,手无缚jī之力,根本对你的帝业毫无影响,你若是选择正午斩也还算有些人xing,偏偏选了这阳气最盛之时,离化为鬼的机会都不愿给他们。”
狱卒们将上百人按事先摆好的刑位排好,上百个刽子手也是花了不少功夫才征集而来。
跪在地上,张叔抬头看了一眼他们的监斩官,心里一惊,是他,东方铭生!张叔愣愣地看着高台上坐着的铭生,他认识铭生,当初铭生与上官言共同筹谋的时候,他就在一旁,所以铭生的相貌他是永远不可能忘记。
铭生显然也注意到了张叔,也读出了他眼中的祈求与不安,与清雨有关!
“上官言一族谋逆,罪有应得,于午时三刻处以斩刑!”宣文书的太监手中也有一份与铭生同样的文书,将文书念完,便全权jiāo与铭生,让铭生负责,自己则在一旁监察。
铭生很清楚,这太监是南宫勤派来监视他与周平的,所以对于张叔,他不能亲自过去告诉他,清雨很好,很安全,让他放心。铭生是清楚张叔的,清雨曾经不止一次提起过张叔的好,他们第一次在街上相遇就是张叔放的后门,在那个时候清雨的心中,张叔就像是她的父亲。
百人台下早已经挤满了人,王城的百姓在下面不停地谩骂,诅咒他们,是罪有应得的,应该下十八层地狱。甚至有人已经将臭jī蛋,臭菜根往台上扔,在他们被押送的囚车里早已经堆满了各种腐臭之物,现在王城的百姓依旧不肯罢休。
任那些污秽之物,砸到身上,张叔一句话也没有,只是这样怔怔地看着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