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微动,朱丽妍对魏无忌道:“无忌哥,帮我去摘那边的果子好不好?我想吃了。”
魏无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道:“好。”
等魏无忌走后,老人道:“说吧,让信陵君离开,是有话要问老朽吧?”
朱丽妍勾唇一笑,道:“先生可还记得五年前,先生对当时在场四人所说的话?”
“记得,当然记得。”老人笑道,“怎么?老朽说错了吗?”
朱丽妍摇摇头,“不,先生说得很对。可是先生可还记得,有一人,其实先生并未说完。”
老人不停地喝水,然后才道:“你说的是当今的秦相啊。”
“对,就是吕不韦。我想知道那时先生yù言又止的话究竟是什么?”
老人幽幽地看着她,“看得出来,你很关心他。”
朱丽妍抿唇而笑。
“其实,那个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虽然你与信陵君比较亲近,但你满满的心思都放在吕不韦身上,你与他……”
朱丽妍怔忡,继而落寞地笑,“是吗……原来那么早啊……”
“那时我说信陵君至qíng至xing,重义多qíng,其实是说他顾虑太多了。”
“先生所言极是。无忌哥他在乎的东西太多,所以常常无法全部照顾到,不能避免地,就会为了一物伤害到了另一物。”“看来你被他伤害过?”
朱丽妍不语。
老人叹息道:“罢了罢了。那时我说吕不韦永远只想着自己,永远追寻自己想要的,无论如何也要将它得到手,这种人,往往xing子最为纯正。”
朱丽妍一愣。
“我猜他心里一定有个死结,他纠缠在这个结上,横冲直撞,一心一意,绝不动摇。”
朱丽妍苦笑,“这我倒是没有看出。”
“所谓关心则乱,你自然看不出。老朽虽居住在山野之中,但是也还关心山下之事。这几年看下来,我奉劝你一件事。”朱丽妍心突突地跳,但还是说:“先生请说。”
老人首次有些语重心长:“与魏无忌相反,吕不韦心思极为专一,不达目的绝不罢休,手段狠准,所以……极有可能会撞得头破血流,得罪旁人,继而引来杀身之祸。”
朱丽妍僵硬了身子,一身冷汗。
他说得对,他说的不就是即将到来的历史吗?
虚弱地扶住额,不敢想象未来,不敢想象他在她面前消失的样子。
老人拍拍她的肩膀,道:“我当时其实看错了一人。”
朱丽妍惊愕地抬起头。
“我说你xing子太急,毛毛躁躁,难成大事,又说你一根直肠子,其实是错了。过了这五年,你沉稳了许多,看得最透彻的,反而是你。”
朱丽妍满心的苦涩,“先生可知道有一句话,叫‘难得糊涂’?”
老人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会一直没心眼下去,可你却清明了起来。像你说的,若保持糊涂,你会过得快活许多,但在众人皆醉之时,独自清醒,也是要有份灵xing的。”
朱丽妍眼里目光流转,暗cháo涌动。
“只不过,你本不是隐忍之人,为何处处压抑?”老人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道,“老朽也该走了。”
朱丽妍仰着头,看着老人。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远方是悲凉万里的霜红。
“人若浮云,风chuī影散。若无法隐忍,不如放纵。”
不如放纵……
满山皆是这句话的回音,在朱丽妍的脑海里震dàng。
她说魏无忌放不下,她何尝不是如此?
陶渊明采jú东篱之下,见南山时的那份悠然,她终无法心领神会。
见了那老人之后,朱丽妍就变得沉默。
魏无忌知道她在思考,却不知她在思考什么。她的心思对他来说,越来越难以琢磨。
下了山,如往常般,在一人的宅子里吃饭,今日是去她那里。
魏无忌愣愣地看着桌上的鱼,不知该说些什么。
盘子里的鱼很大,看得出来它活着的时候一定很胖,胖到足以让她说可爱的地步。
朱丽妍看了他的脸色,笑笑,“看见它的时候,觉得它很可爱,不忍心吃,但是不看的时候,又嘴馋得厉害。所以,找人去抓了它,眼不见,心里也自然不会有不忍。”说完,她吃了一口鱼,赞扬道,“味道真的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