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事事休_作者:竺卿衾(42)

2017-12-12 竺卿衾

  只是尹流袖心里膈应极了。她轻瞥一眼宫女,冷冷淡淡的。宫女立刻缩着脖子埋首不敢动弹,只觉着这未来皇后娘娘眼神真冷,只是看了一眼便叫她心中不禁颤栗。

  雨越下越大,尹流袖仍立在原地如同入定般纹丝不动。忽然感到雨没了,她抬头,看到沈以钰撑着伞站在她身旁,面色微有愠色。他转首看向一旁屈膝低头的宫女,声音如同冬日里的冰渣子,冻得人生疼,“你便是这样照顾娘娘的?”

  宫女不敢回声,扑通一声跪趴下来,身子颤抖得更为厉害。

  正待说些什么,沈以钰回头便见尹流袖已经转身离开他的伞下回屋去了。

  “不必指责她了,我不会再淋雨了,你走吧。”

  她毫无qíng绪地声音传来,逐客之意明显。浇灭他所有的热qíng,他本想告诉他那些害了她身边婢女的人他都严惩了,如今看来却已然没有必要了。

  纵然已经习惯尹流袖的冷淡,他心中仍是被激起怒意。

  一眼扫过地上的宫女,像是看一个死人一般,“拖下去打二十板,再送去浣衣局。”

  宫女惨白着脸色,身子也不抖了直接瘫软下去,如同死尸般被人拖下去。

  他看向紧闭着的门,等了良久却也没见尹流袖推门出来求qíng,他沉下眼眸,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便离去了。

  尹流袖靠着门咬着唇,她不能再有其他任何软肋了,所以她必须要习惯这些。

  她不愿意再待在这个吃人又死寂的宫中了,她想带着小眉走。

  尹流袖瞳孔涣散,风从窗外chuī进,夹着雨,她抱着臂缩了缩身子,忽然眼神一凝,陡然明亮起来。

  窗外远处一个白色身影在雨幕中撑伞走近,白袍着身,腰间系着天青色腰带,这次发丝没有玉冠束起,散落下来,平添几分文人的风流之色。

  她打开门,指尖轻搭在门上,眼眸潋滟,“子砚。”

  方止宣走近她,替她挡住门口使劲儿往里chuī的风雨,笑容温和。

  他站在门口犹豫几番,觉着不便进女儿家的屋中,尹流袖见状不愿他一直站在门口chuī风,将他的伞收起来放在门口,伸手拉他进来。

  他看着女子纤柔的手拉着他的衣袍,露出一截皓腕白得醒目,葱白的手指纤长,不禁红了耳朵。

  尹流袖转身关上门,回首眉目间却无方才的喜意,尽是忧色。

  “子砚此番何故过来?怕惹恼了沈以钰害得又是你。”

  “有想见的人,便来了。”方止宣耳朵通红,不知是冻得还是羞得,让人看得觉着可爱。他看着尹流袖,攒了有一年想说的话,到嘴边却是道:“不必担心我,皇上暂时不能动我。只是担心袖娘过得不好。”

  闻言尹流袖放下了心,神色也便淡了下来,“尚可。”

  方止宣在心中叹气,他那年好不容易让袖娘的心病有了些好转的起色,如今却又因帝王的威迫及她身边亲近之人之事予之加重。

  如今她在宫中已然没有一个知心人,方止宣止不住地心疼。

  他想起他初见少女时的qíng景,她心思细腻,温柔大方中带着俏意。而如今女子遇事却平静冷淡得如同一滩死水,dàng不起丝毫涟漪。

  这一年他心中数次升起与帝王抗争的荒谬念头,每回压下却念得更深。

  直至近段时间君王在朝中旁敲侧击,隐晦提起立后之事属意尹氏遗孤嫡女,他忽然脑海中闪过女子那日在湖边偏头露出的脆弱笑容。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当机立断,他便即刻来到了宫中。

  他对袖娘说了谎,皇帝怎么可能不能动他,只不过是为了她安心罢了。

  尽管冒着巨大的风险,可他仍是忍不住来了。直到他看到女子的那一刻,他的心才定了下来。

  他想碰碰她的发丝,却忍住了,怕有人在暗中看着给袖娘带来麻烦,沉吟片刻,他道:“袖娘可知皇帝近来已经提到立后之事?”

  尹流袖瞳孔一紧,眸色悲哀,他果然还是着手在逐步准备了。

  方止宣见她下意识jīng神紧绷,心中一疼,问道:“袖娘是否不愿?”尽管清楚她的想法,他还是又问道。

  尹流袖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眼眸有些空dòng,“不愿又如何。这并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我会想办法。”尹流袖闻言一怔,回过神来,方止宣极为认真地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一定极尽所能地去阻止,袖娘可能信我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