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又卿心中,一直对太后怀有着深深敬畏。即使她明知道太后早已不理杂事,只安享晚年,却仍无法摆脱这样的感觉。是以这日,当太后唤她上前时,她深深呼吸了一口,调整好得体的笑容,才敢走上前去,盈盈拜倒。
礼还未行,太后边上的老姑姑却已含笑将她扶起。太后道:“有身子的人了,快免礼吧!怀安自幼不长在哀家身边,但他是哀家的亲孙子啊,你如今怀着的可是哀家的重孙!来,你快来,让哀家瞧瞧。”
众人都迎合太后心思,你一言我一语地对林又卿叮嘱些孕期的禁忌。绾柔公主新得一女,生得玉雪可爱,今日亦抱了来,让太后一享四世同堂之乐,于是大家又说起养儿育女的琐事来,一派热闹。
林又卿搭了句话道:“皇祖母,您看我都快要做娘亲了,可我有个年纪相仿的表妹,至今不曾定亲呢。今日人多热闹,又是好日子,不如,您为我表妹做个主吧?”
“哦?是么?可是司徒家的丫头?”太后笑问。
“正是呢,太后好记xing!”
太后微微颔首,又问:“那丫头今日可来了?”
人群里的司徒嫣似是一怔,很快仪态端庄地上前行礼:“臣女司徒嫣参见太后,恭祝太后福寿安康!”
太后看了司徒嫣几眼,赞许地笑道:“司徒家教出的女儿,果然不错。”
“太后既然也觉得不错,不如便赐个恩典给嫣妹妹吧!依我看,她与四皇子倒是般配得很。”林又卿内心清楚,太后的心思和皇帝一样,希望各方势力均衡,不愿见谁独大。她越是这样说,太后只怕越要忌惮着,不肯将司徒嫣赐婚给四皇子了。
然则四皇子一派的朝臣之妻听了此言,皆以为林又卿要帮四皇子,于是纷纷附和。这些年皇后其实早有赐婚之意,无奈皇帝一直拖着未允,今日若有太后定下婚事,倒万事大吉。
“依哀家看,这丫头与怀珹倒般配。”
怀珹?俞怀珹?不是怀玦?
太后话毕,满座皆惊——太后口中的怀珹,正是贵妃所生的三皇子,太后要将司徒嫣配与三皇子,此举何意?方才附和林又卿的一帮人面面相觑,三皇子一方则是微有惊讶,各自jiāo换眼神,意yù把握良机。
于是一帮妇人叽叽喳喳地道,司徒嫣身份尊贵,又才德兼备,当嫁与嫡皇子做正妃才合适。
听了此言,绾柔公主冷笑道:“我同胞的二哥这些年碌碌无为,配不得一个尊贵的正妃也便罢了。三哥虽不是母后所出,但也是父皇的儿子,很受父皇喜爱,更是四哥的兄长。怎么,在诸位眼里,三哥便当不起司徒家的小姐了吗?”
灵徽公主便对着太后说:“祖母,四哥与嫣儿年纪相仿,母后素来也很喜欢嫣儿,她若嫁给四哥,母后必然高兴得很呢。”
“妹妹放心吧,母后是我们所有皇子公主的嫡母。无论司徒小姐嫁给三哥还是四哥,都是母后的儿媳,母后想来是一样高兴的。”绾柔公主语气柔和。
眼看又有人要接话,太后道:“好了,你们不必争执。怀珹比怀玦年长,要聘正妃,总也要先为他定了才好。先帝在时便不在意嫡庶之说,你们怎么倒这样古板了。”
众人猛然想起,当今皇上便是庶出之子!这样一来,哪还敢拿此话辩驳,急忙都闭了嘴,诺诺应是,又暗地里愁眉不展地对视。
“嫣儿,你是叫嫣儿吧?你可愿意嫁给怀珹?”太后眼神深沉地问。
司徒嫣面对此般qíng景,大是不知所措。她自幼以为自己必然要嫁与四皇子的,不料会生此变,却也只得应道:“臣女一届女流,不敢擅自为自己婚事做主,一切皆听太后吩咐。太后恩典,臣女感激不尽。”
“很好。”太后笑道。
林又卿得偿所愿,从心底里泛上笑容,到了唇边时又很快压下,只作遗憾状。
短短几月内,婚事频频,不知qíng的人看来固然是一团喜气,只有身处漩涡深处的人才明白,这是无数的利益纠葛、无数的权谋算计!
回到宁合别苑,林又卿见到了俞怀安,才终于放心地笑起来:“怀安,我成功了。”
俞怀安执起她的手,轻叹道:“本不想让你卷进来的。”
“我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你和二哥保护的小丫头了,怀安。能和你站在一起,我很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