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承昱收起刚才的笑意,轻轻嗯了一声,便小心翼翼走在他身侧。仿佛早有默契般,府里各人虽都面有喜意,都对夫人之事闭口不谈。一时间,将军回府使整个苏府的气氛变得诡异许多。
苏老夫人的庭院在苏府深处,是当年老夫人嫁到苏府时,老爷子为她的喜好而建造。苏老爷子早已驾鹤西去,老夫人便亲自教导幼子。大儿子苏禹如今已是神武将军,女儿苏锦乃当今圣上相敬如宾的苏德妃。
进入园子,一片chūn意盎然,苏禹一眼便望见花墙边jīng神矍铄的苏老夫人。他轻轻皱了皱眉头,却不再有任何动作。半晌,苏老夫人才望了他一眼,摆了摆手,身后的婢女便一一退去。
这位老夫人是一位极其神奇的女子,生xing淡漠,与小辈并不甚亲近。就连多年不见的儿子回府,她也并无惊喜之意。她懒懒的抬起眼看了看苏禹,淡淡道:“进来吧。”略微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承昱你稍后去将那孩子带来。”
苏承昱低下头拱了拱手:“那孙儿便告辞了。”
一走出荧兰院,苏承昱只感觉额头有些冒冷汗,这府上无一人不怕这老夫人。当年为了婚配一事,可是敢公然上朝堂质问皇帝,最终皇帝也拿她无可奈何,只得由她去。敌军骚扰边境狡猾至极,震北将军眼看就要败下阵来,也是这位刚刚进府的兵部尚书小姐出谋划策,才挽回残局。将军府能从颓废中再次崛起,这位老夫人可谓功不可没。
小孩子一旦有了同龄人,热qíng便一发不可收拾。寻七也并不说话,只是任由苏承欢四处倒腾。苏承昱见到这一幕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欢儿,不可调皮。”苏承欢撇了撇嘴,嘟囔了几句也不理他。
苏承昱有些好气的摇摇头,才将来意托出,寻七听罢,也并未多言,只是和苏承欢告了别,便跟在了他后面。苏承昱打量着身旁这个低着头,走得极慢的小姑娘,发梢呈现出淡淡的huáng色,双手细嫩光滑。开口道:“小七你并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吧。”
寻七心里突的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她点点头,低声说道:“我的家人都丧命于乱贼手下,是苏将军救下了我。”听到她的回答,苏承昱淡淡嗯了一声,又停下来等她“小七你不要怕,以后将军府就是你的家,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和承欢的。待会儿见到老夫人,你便如实回答,不会有事的。”
走在前面的少年是极高的,寻七也只能到他肩膀。听到这样的承诺,她也只是点了点头,语气里听不出悲喜:“多谢少将军厚爱,寻七无以回报。”
此时正当年中三月,因老夫人极爱花糙的缘故,府里百花盛开,寻七看着少年明朗的笑意,只觉得有些局促。
到老夫人院子时,苏禹正好出来,眉心有捏过的痕迹,显然这次回府并不是一件特别愉快的事。看见寻七和苏承昱走过来,语气有些疲惫道:“老夫人就在屋里,小七你自己进去吧,切忌不要太过伤感。承昱,你随我去看看你娘吧。”苏承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寻七,终是走出了院子。
寻七站在老夫人院门前,见这周围都十分质朴,装饰之物皆是素色。心中有些哗然,料定这老夫人定是一位朴素之人,便将头上苏承欢戴上去的琳琅满目取了一大半下来,才缓步走向里屋。
老夫人依旧坐在那把古朴的椅子上,边上一个身穿天蓝色素衣的女子正在为她捏肩。寻七施了施礼,等待着这位苏府最高掌权者的问话。
“听禹儿说,你是寻氏族人。”老夫人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qíng绪。
寻七回答道:“是,寻七的确是梁城寻家人,是二房孙氏所生。”
老夫人端起右手边案桌上的一杯茶,又轻轻放下,才缓缓站起来:“今天天气甚好,你扶我去外面走走。”等待一番质问的寻七似乎没想到老夫人会作此举动,来不及细想,只得答应一声上前扶住老夫人往院外走去。
“按理说来,没有这样的规矩。如今寻氏遭此大难,皆是定数。寻家夫人出嫁前与老身有些jiāo集,这才同意将你带回府中。”老夫人将另一只手放到随身的丫鬟身上,继续说道。
尽管有些诧异,寻七还是低下头答道:“谢老夫人。”
似是有些无奈,老夫人叹了叹气:“你小小年纪,便遭如此变故。禹儿收你做了义女,你也是苏府的小姐了。只是这府中规矩,千万要记得仔细才好。”又将身后那妇人招来:“宋妈妈,你去收拾了惊蛰院,拨几个实诚的下人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