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墨便笑嘻嘻的说:“是夫人生了小公子了,老爷高兴极了,奴婢们都领了赏钱了呢。”
那一刻她只感觉脑海中有一根弦突然就断掉了,整日昏昏沉沉的,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突然就明白了,外面的无尽苍穹,月明星稀,终是与她再无gān系。留着她这一条命,已是老夫人最后的底线。如今有了男丁,在她身上仅有的一的心思,也都没有了。她没有哭,只是静静的看着那碧蓝碧蓝的天空,仿佛被水洗过一般,透亮透亮的。只是这窗户就这么大,她望啊望啊,也只能望见一小块。微风夹杂着一些香甜的气息,从窗外溜进屋中,chuī着她有些苍白的小脸,chuī动她额前的碎发。
张妈这时便偷偷溜进屋中,给她换了新的被褥,又给她拿了些点心。张妈是她的奶妈,小时候常常教导她,却总是那么一两句,听多了便厌烦起来。
她小时候总嫌张妈啰嗦,也总是顶嘴,经常说她是个坏人,老是欺负她。可她被关在这里,除了张妈和大哥经常来看她,陪她说说话,平时那些奉承她的下人却像瘟疫般避着这个小屋。连父亲和母亲也从未来过,她想,他们想必是忘了自己吧,不由得双眸便愈发暗淡了下来。
待张妈走后,她又开始望着那高高的天空,一只小鸟儿从窗外飞过,她就那样盯着它,直到看不见了才揉揉发酸的眼睛,在纸上画着小鸟儿的翅膀。她想,要是可以飞到天上去,那该多好啊。
那时候她就唱着母亲幼时教她唱的歌,
“平生一朝寄,姑娘问长安,长安路遥遥,何时是归期。”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她原以为这小小的屋子便是她的归期了。有一天张妈迟迟不来为她挽髻,以为她是有事耽搁了,便起身自己来梳。还未梳到一半,门便被狠狠撞开,那不详的预感疯狂在她心里滋长起来。她吓得松开捏着头发的手,那长长的青丝便垂落到肩上,任由清风chuī拂。
待苏将军将她抱出来时,她才看清发生了什么。张妈斜斜倒在一棵桃花树旁,手边落着一个食盒,食盒旁边是四处洒落的栗子糕。接着她又看见了一些零零散散的人,却都和张妈一样,脖子处是深深的一滩红色。接着她便看见了院子里歪歪斜斜倒着的一排人。她觉得里面那穿着藏青色长袍的男子有些像爹爹,来不及细看,便被苏将军蒙住了眼睛。
她知道,爹爹和娘亲,肯定和张妈一样,都死了。
只有她,这个灾星,因为睡觉时不小心滚到chuáng底下,才免去一劫。
而在回京的马车上,她好像终于反应过来,号啕大哭了起来。那老是呵斥她的张妈,那为她送饭的止墨,和给她书看的大哥,都不会再出现了。
只是她最怕的,还是那局狭的小屋,和被窗沿遮了大半的天空。此刻她仿佛就躺在那张小chuáng上,黑夜漫无边际的裹着她,那种窒息的感觉一点一点侵入她的脑海里。不,她不要再回去,决不!
她猛的坐起身来,只见周围还是将军府。苏承欢趴在她的chuáng沿上,像一只小猫般安静的睡着。感觉到她醒来,也揉揉眼睛起来了,见她醒来便开心的大喊道:“寻七姐姐,你醒啦。”
寻七揉揉疼得厉害的头,有些迷糊的问道:“我这是怎么了,怎感觉这头似针扎般疼。”
☆、晴杏之难
苏承欢替她掖好被角,眼睛有些湿润,支支吾吾道:“寻七姐姐,欢儿错了,你责罚欢儿吧。”
寻七勉qiáng的扯动嘴角笑笑:“这怎么能怪欢儿呢,是我身体弱,昨晚上受了风寒。”见天色已晚,又问道:“我这是昏睡了多久。”
苏承欢的头低的更下去了,阳光洒在她半掩着的眉眼上,形成一片淡淡的翳:“昨天哥哥来看寻七姐姐,发现姐姐发着高烧,可把哥哥急坏了。便请来了太医,太医说姐姐身子本来就羸弱,又受了寒,旧疾新病一同复发,才晕倒的。哥哥现在正在煎药呢,他让欢儿在这儿看着,说姐姐你醒了就去叫他。”
说着想起了什么似的:“哎呀”一声蹦起来:“欢儿一时高兴的忘了,姐姐先躺着吧,欢儿去叫哥哥了。”
见她走了,听雨和晴杏才走上来为她清洗,叽叽喳喳的说道:“昨天少将军那个样子真是吧奴婢吓坏了,还拿了他的贴身令牌去请太医,他对小姐可真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