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用余光打量着皇帝。太傅恭敬的拱了拱手,说道:“陛下,老臣有奏。”
皇帝看了看他,迟疑了片刻,说道:“爱卿请讲。”
太傅顺了顺及胸的胡子,语气坚定有力:“如今民怨沸腾,皇宫门口皆是席地而坐的百姓,前去维持秩序的侍卫也被打伤。老臣曾亲自前去安抚,却并无太大效果。”说着他深深的恭着腰,语气因为激动波动的厉害:“请陛下为了安抚民心,永固社稷,另立太子妃。”
接着,礼部侍郎也走上前,说道:“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皇帝的脸因为愤怒有些发红:“反了,反了,你们这是在bī朕吗?”说着如鹰的眼神又看向太傅,说道:“朕尊太傅为师,事事以礼为先,今天太傅是联合众卿造反吗。”
太傅吓得脸色一白,连忙跪下道:“陛下恕罪,先帝任命老臣为陛下先生时,便嘱咐老臣定要保这东魏百年安稳。老臣一生忠孝,为帝之心日月可鉴,如今老臣甘冒一死,也要请求陛下听老臣一言。”
众臣听罢也纷纷跪下,说道:“请陛下另立太子妃,姳懿之祸不可重演啊。”
朝堂上一片死寂,皇帝看着跪着的黑压压的一殿人,最终还是摆了摆手,说道:“退朝。”
瑜夫人半匐在软榻上,为皇帝捏着腿,柔柔的说道:“陛下何必如此忧心,为何不顺了他们的意呢,这样便是皆大欢喜了啊。”
半眯着眼的皇帝微微偏过头看了看她,又看向身前不远那雕花的屏风,叹了口气说道:“真是妇人之见,若真是那般容易,朕便不会如此焦虑了。”
瑜夫人面上闪过一丝幽怨,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一个宫女亭亭的走了进来,头上的步摇轻轻晃着。她在皇帝面前站定,福了福身子说道:“参加陛下,二殿下觐见。”
皇帝点了点头,说道:“让他先在御书房侯着。”
☆、牢狱之灾(二)
“三殿下,陛下召见,还请随属下前去面圣。”一脸淡漠的侍卫统领站在三皇子府的红木门口,语气里是不容置疑。
元淮卫嘴角勾起一个冷笑,并未开口,只是直直的从他面前走过。
三月已至,chūn风和煦,所及之处糙木皆绿。深宫高墙如匍匐的巨shòu般盘踞在护城河内,远处传来chūn燕的叽喳声。元淮卫看着这通向金銮殿的一百零九级阶梯,只觉内心雷霆翻涌。多少梦中坐起,百转千回,他都亦如现在这般,对那位置势在必得。
很快了,很快了。
“不知父皇传儿臣进宫,所为何事。”元淮卫恭敬的拱了拱手,说道。
皇帝叹了口气,背对着他的脸上一片愁容:“淮卫,你可知现在大理寺卿正跪在殿外,要朕给一个答复。”
元淮卫眼里闪过一丝嘲讽,语气恭敬有余,诚意不足:“儿臣不知。”
皇帝转过身来,脸上尽是憔悴之色,那昔日锐利的眼睛里显得有些疲惫。他看了看他,最后才说道:“既然你不知,那便随朕去听听吧。”
一片庄严的大堂内,身着轻甲,手执银剑的侍卫正立在漆花的大门两侧。皇帝坐在高位的左侧,淡淡的看着下方的qíng景。大理寺卿如今已是不惑之年,刚正之名远扬,长相虽是平平,可那如鹰般锐利的眼睛和冷峻的面容却是让人见了脚底生寒。此刻他把一卷案宗呈给了皇帝,恭敬的说道:“这便是那侍卫的供词,请陛下过目。”
张公公从他手上接过来,小心翼翼的端在皇帝面前。淡青色竹简上的墨字在这深沉的大殿里显得有些诡异,仿佛有千斤重般压在皇帝手上。他只扫了一眼,便偏过了头,说道:“爱卿秉公处理便是,不必顾及朕。”
寺卿拱了拱手,说道:“臣遵旨。”
那披散着头发的男子被带了上来,灰白的衣服上有淡淡的血迹,铁链磕在地上发出尖利的声音。元淮卫挑了挑眉,看了看对面正看着门外的元淮景,深深低下了头。
“罪犯周阩,刺杀皇子,罪大恶极,可知罪。”
男子抬起了苍白的脸,眼神里满是绝望:“犯人周阩,知罪。”
寺卿点了点头,说道:“皇族子嗣乃国运根本,你做出此等天地不容之事,但陛下是仁厚之人,便赐你一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