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知道管家要把你赶走,可我帮不了你”,双喜拿出一个荷包塞到她手里,难过地说道:“这里边是几两碎银,你给小豆子买点好吃的,别饿着了。”
尹七月心头一热,“双喜,多谢你这么多天以来对我们娘俩的照顾,这钱是你的血汗钱,我万万不能收。人命自有天定,你放心,为了小豆子,我也会拼命扛着的。”
双喜还在坚持着一定要她收下,尹七月不得不狠下心来,她抱着小豆子快步离开,冲她喊道:“快回去吧,被人看见你与我在一处就不好了。”
双喜看着她们娘俩走远,心里堵得难受,直到看不见她们的身影,才回了府。
医馆与袁府在同一条大街上,相隔不远。尹七月站在医馆门前,看着门头上高高悬挂的牌匾,上面写着“济世堂”三个大字。先父生前的愿望便是悬壶济世,正因为医术出众,才被召进宫里做御医。
这地方不大,前边是铺子,药材、桌椅甚至连碎银铜板都是现成的。后墙上有一道帘子,掀开帘子,后边是一进小院,堂屋居中,东西两侧是卧房,厨房挨着院门。院子中间是一口水井,井边还有一块花圃,种着月季、薄荷、还有一些糙药。在这个地方住下,该会是很惬意的。
小豆子自打进了这个院子,就一直乐得拍手,似乎他也是很喜欢。按照楚大娘的说法,这孩子快满一岁了,尹七月不知道他的生辰,便把火海逃生那天当作他重生的日子,让他铭记,也为让自己铭记,那个奋不顾身护着她们俩的楚大娘。
第二天,医馆正式开张。尹七月继续扮作男子,用布条将胸前紧紧裹缚,头发束成男人的发式,身穿粗布长衫。她生得一双桃花眼,清澈分明,鼻子是女子中少有的英挺,长相不似袁锦葵那般妩媚,而是清丽之中夹杂着几分英气,刚柔并济,再加上个子高挑,即使扮作男子,瞧着也是俊逸潇洒的。
苦于分身乏术,她不得不把小豆子时时带在身边,这样他饿了的时候,自己总能第一个知道。一个年轻英俊的“公子哥”坐镇医馆,还带着孩子,自然引来不少人的侧目,不过看新鲜的要比真正来看病的多得多。尹七月也不在乎这些,来一人看病,便用十分心思。
渐渐的,一些个未出阁的大胆女子便借着瞧病的由头与尹七月接近,旁敲侧击地问小豆子是不是他的孩子,每一次,尹七月都会笑着默认。即使这样,也挡不住那些女子的疯狂,若是日日都有这样的俏郎君在身旁,替他照顾孩子都是心甘qíng愿的。更有大胆者,托媒人来询问尹七月的生辰八字,都被她一一回绝。
一日坐诊,几个坐在凳子上等着拿药的人闲聊了起来,其中一人声音还挺大,整个铺子里都能听得到。
“要说咱们天都医术最好的大夫,那得数尹尚民尹大夫了。”
有些人没听过这个名字,纷纷问道:“尹尚民是哪位大夫,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听到尹尚民这个名字,尹七月探脉的手顿了一下,侧耳仔细倾听。
“你年纪不大,怎么会听说过他的大名”,那人回忆道,“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尹尚民大夫是天都有名的大善人,每个月都会义诊一次,还会布施药材给穷人,经他手治好的疑难杂症少说也有百人。”
有人好奇地问道:“竟有如此好的大夫,那他现在身在何处?”
那人叹了一口气,继续说着,“后来,尹尚民大夫被召入宫中做了太医,可没过几年,不知得罪了谁,全家都被灭了门,几十口子无一生还。”
此言一出,惹得在场众人一片唏嘘,纷纷谴责痛下杀手的人。尹七月心头一痛,不由得红了眼眶,那年她还只有五岁,亲眼目睹了家中惨剧。先父本身武功不弱,奈何对方全是一等一的高手,一个个的蒙着面,似是江湖上的人。管家带着自己与哥哥从后门逃走,半路上亦遭凶手追击,管家被杀,哥哥为了掩护自己,出去做了诱饵……后来幸而遇到师父,才得以保全xing命。她甚至不知,爹娘葬在哪里,还有哥哥,他是否已经不在人世了。
从痛苦的回忆中慢慢抽离,尹七月的眼里已有了一层薄雾,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心绪。这么多年里,师父带她去看世间万物,为的就是化解她心中的仇恨,对尹家而言,她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如今她已满十八,仇恨还在,却不似以前那般冲动了,她是要报仇,但一定会选择最稳妥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