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苦。”向挚虞叹道。
“上天不公。”周戚扬也叹了一句。
躺在chuáng上的穆正钦,脸色微红,多年来在战场上风chuī日晒,已让他的脸庞沧桑不少,手上也添了不少老茧。他呼吸粗重,睡梦之中眉头仍紧皱着。
他好像梦到,因因抱着康允在向他招手,他伸出手去触碰,摸到的却只是空气,那不过是他幻想出来的幻影罢了。
“让他休息会儿罢”,Charles朝他们二人招招手,示意他们出去。
三个人在门外台阶上坐着,均是一言不发,他们几个都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任谁出了事,剩下的人心里都不会舒服。
但愿,军座能够安然无恙地挺过去,逝者已矣,生者,还须继续生活下去。
休养了几天,穆正钦又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爬起来,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他是整个队伍的灵魂,任何人都能倒下,唯独他不行。
而后又辗转几个战场,这几年间,他再也没有机会回过一次家。不过,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给盛侍安写一封家书报平安。
这一次,到了苏州。
安排士兵开挖战壕,扎营地,穆正钦从口袋中拿出纸笔,伏在书桌上写信。
“因因,见字如晤。今已到苏州,本yù到小院一看,然战事激烈,脱身不得。chūn季昼暖夜冷,切勿贪凉,平日饮食清淡为上。祝好,勿念。俊卿字。”
周戚扬一进来就看到穆正钦在写些什么,他只静坐一旁,不去打扰,待他写完,方才开口问道:“军座可是在写家书?”
“嗯”,穆正钦淡淡地答道。
“有人挂念着就是不同,哪像我,孤家寡人一个”,周戚扬颇为自嘲地笑了笑,“即使走了,也无牵无挂。”
穆正钦抬头,“怎么,听你这意思,是想成个家了?若真有这份心思,我让人帮你留意留意。”
周戚扬连连摆手,“军座,我的qíng况您不是不知,就不劳烦您cao心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想着那姑娘?”
周戚扬好像脸红了,他脸色黝黑,就算脸再红,也不大能看得出来。他反问道:“军座不也是数十年如一日地爱着夫人?”
穆正钦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自己一直爱着因因,这是事实,他无法反驳。可是有一点不同,那姑娘都失踪多少年了。
“你还要继续找她?”
周戚扬点头,他一向执拗,认准了的事qíng便不会轻易改变。“她若是嫁人了,我便死心;她若是不在这人世了,我也要去她坟前添上一炷香;她若是还在等着我,等战事一结束,我立马娶了她。”
周戚扬不善言辞,这大概是他有史以来说话最多的一次。
“罢了罢了,你执意如此,别人三言两语的,也不能让你轻易变了心意。”这件事qíng上,穆正钦倒是很佩服他,“回头我派人帮你去找。”
“多谢军座。”
穆正钦刚合上钢笔,就见一个士兵匆匆跑进来,“军座,日军派人来谈判了。”
☆、偷袭
“啪”的一声,穆正钦将笔放在书桌上,随着那士兵一道出去。
那封信还躺在那里,周戚扬怕手下的士兵不知内里,给胡乱收拾了去,便将那信收到自己口袋里,等穆少忙完之后再jiāo给他。
简陋的会议室里,一个梳着中分头,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在椅子上坐着,他便是日军派来的谈判官,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穆正钦是有名的战神,所向披靡,一直是日军的心腹大患,这谈判官心里惴惴不安,也不知今日胜算有几成。
穆正钦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那谈判官见了,立马站起来,点头哈腰的说道:“久闻穆长官英姿飒慡,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你是……中国人?”穆正钦听他说汉语如此流利,不禁心生疑问。
“不错”,那谈判官丝毫不感到羞耻,反以为荣,“鄙人胡前程,如今效忠于大日。本帝国。”
穆正钦冷哼一声,国家危难之际,有前仆后继、为国牺牲的英雄,当然也会有卖主求荣、贪财图利的汉jian小人。对于这种人,穆正钦不屑于动怒,总有一日,他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说罢,那边派你来,要同我谈什么?”穆正钦坐在椅子上,云淡风轻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