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个头只比那摊子高了一些,踮起脚、高高举着手里的那块银元喊着,“吴婶,我要一块桂花糕。”
卖桂花糕的是个中年妇女,衣着甚是朴素,却也gān净利落。看到这女孩之后,她也笑了,“原来是因因啊,你来的真巧,我这桂花糕才刚出锅,还热乎着呢。”说完便在蒸笼里仔细捡了一块最大的,用huáng油纸包好递给她。
“谢谢吴婶”,她接过桂花糕,也不嫌它烫,用嘴chuī了chuī,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连找回的零钱也顾不得接。
兄妹两人就这样慢慢走着,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吃完桂花糕,小女孩用ròu呼呼的手背擦了擦嘴上的残渣,抬起头认真地说道,“哥哥可知,这城里卖桂花糕的不只吴婶一个,为何我偏偏喜欢吃她家做的?”
“哦?这是为何,我竟不知。”盛卓深看到妹妹衣服上也沾上些许糕点渣子,便蹲了下来给她清理。
“因为吴婶做的桂花糕有娘的味道……”
听见这句话,盛卓深身形一顿,手也悬在半空。这声音虽稚嫩,一字一句却都无比清晰,就像是一道一道的鞭子,狠狠地打在他的心上。童言无忌,到底是童言无忌,便是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他一直以为,父母走的那年她还小,应该无甚印象,日子久了她便会慢慢淡忘,谁知到了今日自己才发现,她一直都记得。
只听她继续慢慢的说来,“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很喜欢吃娘做的桂花糕,可是后来有一天娘就不见了,爹也跟着一起不见了。哥哥,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啊?”
盛卓深qiáng忍住眼眶里的泪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他站起来,牵起妹妹的手继续往前走。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他开口道,“因因,我们的爹娘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才能回来。但你要记住,他们也不想离开,他们永远是爱你的。还有,爷爷奶奶会很爱你,哥哥也会一直疼你,所以,你不必因为今天那些同学的话而难过。”
“哥哥,我明白的……”
☆、除夕
除夕夜,噼里啪啦的鞭pào声震耳yù聋。此时的盛公馆里,笑声此起彼伏。盛侍安一脸严肃地对盛清怀说道,“别动,爷爷,我很快就弄好了”。过了一会儿,她喜滋滋地去拿镜子,递到爷爷跟前,得意地说,“爷爷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
盛清怀拿起镜子一看,原来这丫头摆弄半天,竟是给自己绑了一个冲天小辫儿,还用红头绳系了个蝴蝶结,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余芷修从厨房里出来,看见的便是这个qíng景,当即笑的不能自已,“好一个‘老来俏’,再画上些腮红,便可以登台唱戏了。因因,是谁教你这样扎辫子的?”
盛侍安得意的答道:“前些时候,胜轩哥哥带我去看戏,我见那台上有个人头上用红头绳绑了个小辫子,觉得很好看,便自己学了来。”
“原来是戏里丑角的装扮,怪不得这样眼熟”,余芷修忍住笑意,对着盛清怀说道,“老头子,即是孙女的一番心意,你便收下吧,明日早上再摘掉也不迟”。
盛清怀无奈,“好好好,就这样绑着罢。”
盛侍安见盛卓深在一旁看报,便一路小跑过去,抓着他的胳膊晃来晃去,央求道:“哥哥,我也给你绑一个罢……”
盛卓深站起来连连摆手,“别别别,那么好看的发式,还是留给爷爷好了。”
“行了行了别闹了,快过来吃饭吧。”余芷修今日下厨,做了好多孩子们喜欢吃的菜。这年夜饭须得趁热吃才好,放凉了不吉利。
饭桌上,盛侍安的小嘴就没停下来过,余芷修怕她撑着,便让她悠着点,谁知她那张小嘴振振有词:“学堂里的先生教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不多吃点,可不就làng费了。”吃饱喝足,猛然间想起自己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做,她连忙站起来,拎起水壶,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杯水。端起水杯,她恭敬的站起来,一板一眼地说道:“祝爷爷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祝哥哥平安幸福、万事胜意。哥哥说过,小孩子不可以喝酒,那我便以茶代酒,敬我最爱的爷爷奶奶和哥哥”
盛清怀和余芷修听到她这番说辞,着实吃了一惊。盛卓深则见怪不怪,平静的说道,“不用问,肯定是胜轩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