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赌气地坐在软沙发上,见她对着镜子搔首弄姿,心里就怪不舒坦的。突然,他不识相地开了口:
“喂,你该不会要去当jī吧?瞧你照镜子那副骚样……”
在狭小的公寓里,这句话实在过于刺耳,尤其是出自这嗓门特大的男子口中。
她收回注目镜子的视线,冷眼朝他一抛,手也没有闲着,很不留qíng地把桌上的瓶瓶罐罐朝那个口出不逊的男人身上狠狠砸去。
“你再说一次啊!你再说一次啊!我做jī?你说话那么粗鲁不怕问到舌头啊?都可以做我叔叔的人了,嘴巴放gān净一点……”
她显然过于激动,裙摆竟不慎扫到了一罐他摆在梳粕台上未喝完的啤酒,所剩的酒液就这么大肆泼洒在她的白裙上,她无法阻止这惨剧的发生,只能报以惊声尖叫:
“啊——完蛋了……”她睁着惊慌双眼看向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吼着:“柯志浩!你看你搞的鬼!你只会喝酒,还把啤酒罐随便乱摆……”
耗子被她砸来的东西K得无力招架,无辜地摊手说道:
“是你先发疯的……”
“你太过分了,你赔给我一条裙子,赔给我!”她急得花容失色,时间bī得她紧张极了。
“那本来就是我的钱买的啊……”
她没听到耗子的回话,她听不见什么话了。
她只是颓然坐在深陷的chuáng被上,觉得一切都完了的念头不断地涌上来。
怎么办?这是她惟一能拿到十万元的最好机会。
这些日子以来,没人愿意给这个价钱,只有他肯出价,她若无法赴这个约,若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机会流掉,她会完了,一切都会完了。
这笔钱数目不小,又要在短短几天之内筹到手上,要她能做何选择呢?
她都已经心一横打算出卖灵ròu了,但是……她慌乱地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裙上湿了好大一片,散着刺鼻的酒味,这副样子能让“买主”满意吗?连她自己都觉得惨不忍睹。要怎么一个谎瞒过他呢?
她觉得脑子一片混乱,耗子却又不甘沉默地开口:
“你到底要去赴什么约啦?说你不能去就行了啊,gān嘛那么沮丧啊?”
他愈看这qíng形愈不对劲。如此jīng心打扮,如果不是要去做jī,那一定是会男朋友了。想到这儿,他竟没来由的火冒三丈。
“喂!你该不会拿我的钱去钓男人吧?还给我,我才不让你去呢……难怪最近常跑网咖,一定是认识新网友了!我真是冤大头,你jiāo男朋友gān我什么事?我还傻愣愣地帮你出钱,我真白痴,你还真会算计人……”
旁边的杂音始终动摇不了她的想法。
不行!她还是要去!她无论如何都要这笔钱才行!
反正她最后还是要“一丝不挂”,这外在装扮应该不那么打紧,是吗?
她极力说服自己不能退却,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才思及此,她立刻拿起小包包要走,还在旁边嘀嘀咕咕的耗子来不及反应,门就应声开了又关。
他赶忙追了出去,只见她一脚正踏进电梯,他慌张朝她的背影喊道:
“喂!你真的这样对我啊?”
得到的只是一句从电梯夹fèng中传来的声音——
“柯志浩!你这个大白痴!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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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小渔沉沉地睡了,好久没有过的安静入眠。
一个无力的垂手,掉落了一本日记。午后的风翻开了一页页记忆,从十五年前jiāo杂错乱地数起……
七十五年八月五日
“重新开始”有多难?要断了这分爱有多难?他离开两个月了,我才明白,要“重新开始”一段生活,多么不简单……
我该如何忘记他给过我的耻rǔ?我就像只被他丢开的弃猫,呜呜地离去了。他毫不疼惜,甚至没有一句再见,就解决了我。我曾经努力维系的自尊,他视若无睹;我的身体,只令他别眼作呕,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个男人!
他给过我的承诺,竟如此地薄弱,他要的是一具完美的女体。我的灵魂生来就不高贵,这点我从未瞒过他一丝一毫,为什么他可以来去自如而不感痛苦?而我又该如何将我对他泥足深陷的爱恋连根拔除?在他离去之后,在我住在这座陌生的北城之后,谁给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