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晔先前进来的时候已经将门关了,这会儿面面相对,虽沉默相对,心qíng各有不同,但难得如此宁静安谧地相处, 滋味非常。
炉火温暖如chūn,龙涎香细细,烛影摇晃,罗帐款摆,面对的又是心上念念之人,岂不叫人黯然销魂。
百转千回,阿弦问道:“今天在沛王府里,阿叔为何要那样说……是因为,怕我说出真相来么?”
“嗯,”崔晔道:“一则是阻止你说出真相,二来,这样做也出自我的心意。”
对上她的目光,崔晔道:“上次你匆匆跑去吏部,是不是就要对我说沛王殿下对你……有意之事?我早就猜到几分了,殿下这人xingqíng淳和,但又有些天生的执拗,只要他暗中认定的,绝不会轻易放弃,所以除了你的身世那个原因之外,只有这样做才是最有用的。”
阿弦黯然道:“但愿如此,其实我知道,就算是我告诉殿下真相,他也未必会相信……我只是不想看他伤心,所以……”
“你总是这样为人着想,”崔晔轻声一叹,“可惜却差点因此害了自己。”
阿弦楞道:“怎么这样说?”
崔晔道:“你可知今日引你入圈套,对你下毒手的幕后指使是谁?”
因中了迷药后神智昏沉,阿弦对事qíng发生的记忆一片混乱,竭力想了片刻:“我虽不知是谁,但是那小猴子原本是在沛王府里的,阿叔又这样说,难道是跟殿下有关?”
她也算是脑筋转动甚快,只不过想到跟李贤有关,未免又难过而已。
崔晔冷道:“是他的那个户奴所为。”
阿弦睁大双眼:“是赵道生?”
崔晔道:“不错,康伯赶到的时候,他跑的快些自去了,康伯又着急带你走,便只杀了……那些行凶之人。”
“意图不轨”四个字临出口,又生生换成了“行凶”,只是怕阿弦多心不安。
“我知道了,”阿弦失望且恼怒,道:“大概是因为那天在集市上我削了他的颜面,后来又跟殿下说要殿下远离此人,他大概不知从哪里知晓,所以记恨在心,不然只因集市上的口角,不至于如深仇大恨似的。”
崔晔道:“多半就是如此了。”
阿弦咬唇:“这个人不是好的,可为什么殿下竟不舍得把他打发了呢?”
崔晔笑了笑,道:“这人虽天xing便坏,但是……也许他懂殿下的心意,倒也算是个伴儿,所以殿下暂且不舍得罢了,可出了这件事,他不舍得也得舍得了。”
最后一句,却是敛了笑说的,神qíng肃然,凛冽如刀。
阿弦竭力回想,隐隐惊怒:“我记得有人骂我……什么抛头露面,什么害他之类的,莫非就是赵道生?”
崔晔则不愿她再想那些不堪,便安抚道:“这件事你不必理会,我已经jiāo给康伯去处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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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足有半个时辰,不知不觉到了寅时。
阿弦打了个哈欠,忽然警醒:“阿叔,我听说你近来身子不好,怎么还不睡?快些休息养神。”
崔晔道:“你才醒我哪里能放心?”
阿弦眨眨眼:“我已经没事了,你快也安歇是正经,如果再因为耗神而病倒了,岂不是我的大不是?”
“你哪里学来的这些客套话。”
阿弦道:“是二哥说你身子不好……自然要多注意些。”
崔晔不答,只仍沉静地坐在桌边儿。
阿弦一急,本要下地,但看自己穿的如此……又忙抱了抱被褥。
这一动,又发觉不妥,愣愣道:“我占了阿叔的chuáng?”
崔晔笑了笑:“多话。”
阿弦忐忑,想道:“怪不得他一直不睡,我占了这里,倒是让阿叔睡客房么?”
阿弦讪讪道:“我、我换个地方。”她抱着被子跳下地,不料底下的道袍着实宽大又长,阿弦一脚踩到上头,顿时往前栽了出去!
幸而崔晔眼疾手快,忙闪身过去,俯身探臂,抱了个正着。
这一来,就像是阿弦一下子钻进他怀中一样。
阿弦懵懵呆呆地探出头来,手却无法动弹,原来双臂都困在那极长的衣袖里去了,且因为她冲的急,这原本就松宽的道袍被踩的下滑,顿时露出了大半个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