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阿弦心头一动:“难道是阿叔……是天官安排的么?”
谢夫人怔了怔,摇头道:“并不是玄暐。”
谁知阿弦脱口问道:“真的有人安排吗?”
谢夫人想不到她反应这样快,不敢再提,只道:“女官,我有一件事想要请教。”
阿弦暂时压下心头不安:“不知何事?”
谢夫人道:“先前你跟我家女儿,曾见过数面对么?”
阿弦点头。
谢夫人道:“那你可知道,她……是因何而亡?”
——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阿弦对上谢夫人急切焦虑的眼神,心中念头一闪而过。
但当着一个母亲的面,说她其实并没有死的孩子的“死因”,就算阿弦已经极善机变,但是良心上却仍是有些过不去。
她不能承认,却也不想撒谎,于是只道:“我并不是很清楚,怎么夫人有问起这个来,难道夫人不知道么?”
谢夫人道:“那些日子烟年因病消瘦,我其实也是知道的,看她的qíng形也的确是个不治之症的样子,所以我才没有……”及时噤声。
阿弦问道:“没有什么?”
谢夫人道:“没、没什么……”
阿弦一手按着玄影的脖子,一边皱眉望着谢夫人,夫人却仿佛有些禁不住她的目光,勉qiáng抬头一笑,重低下头去。
马车进了长安城后,拐了几拐,便到了卢家。
原本卢邕其实并不在长安居住,烟年之事后,才顺势留居京内,因此这宅邸也是新置买的。
阿弦同谢夫人下车,抬头扫了一眼面前宅邸,那边夫人相让,阿弦便领着玄影狐疑入内。
进门的时候,不留神被门槛绊了一跤。
当身体往前踉跄栽过去的时候,阿弦仿佛也看见了另一个人同样也往前一栽!
她转头看时,却见正是卢老爷卢邕。
但是并不是方才下马车时候的卢邕,而是……数日前。
——卢邕稳住身形,才又急急地往内宅而去。
直到进了夫人房中,卢邕不由分说将丫头们都打发了。
谢夫人正在料理家事,见他气急败坏,便道:“出了何事?”
卢邕劈头盖脸道:“你养的好女儿,如今要连累家门,害死我们了!”
谢夫人大吃一惊:“烟年都已经去了,怎么还要无端rǔ骂?”
卢邕跺跺脚,压低了嗓子道:“去了?真去了反而倒好了!”一时气愤冲口而出,说了这句后又有些后悔,卢邕满面懊恼。
夫人却早就听得分明,惊问:“老爷,你说什么?你是哪里撞了邪回来失心疯了么?”
“我倒是宁肯自己撞邪,”卢邕拉着她入内,才说道:“你可知道我先前去了哪里?”
“不是去工部秦大人家里么?”
“我吃茶回来,被传了进宫。”
夫人掩口:“这是为什么?是陛下召见?你做错了什么惹了龙颜大怒?”
“若是陛下召见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卢邕道,“是娘娘召见我。”
——“女官,女官?”
身旁是谢夫人的轻唤。
眼前所见陡然收起,阿弦眨了眨眼。
谢夫人见她“如梦初醒”似的,微笑温声道:“女官请随我入内。”
阿弦却站住不动,她先是看了看旁边不远的卢邕——后者望着她的时候面上仍是戒备不减。
阿弦道:“卢大人,娘娘召见你gān什么?”
卢邕微惊,忙看夫人,夫人也呆了呆,继而忙道:“我并没说什么。”
阿弦却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卢邕:“卢大人,你不可你告诉我真相吗?”
卢邕喉头动了动,见左右无人靠前,才走前两步,嘶声低语:“是我自教女无方,家门不幸,我也只认了。何况女官特立独行,又是我唐以来第一位女官,注定彪炳青史,也是我卢家的荣幸。”
阿弦皱眉:“荣幸?”
卢邕口不对心说道:“是呀,我们……想要认女官为卢家的义女,不知女官意下如何?”
就像是许多铙钹在耳畔轰鸣大奏,阿弦自觉魂魄“嗡”地离体,于头顶眼前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