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彻彻底底地低估了这两个人。
苏柄临定了定神,道:“你要是知道了所有,又该如何。”
阿弦道:“我人在公门,大道理并不懂,只知道杀人者死!”
苏柄临道:“你想给老朱头报仇?”
阿弦道:“于qíng于法,都该如此。”
苏柄临道:“倘若对方是你惹不起的人呢?”
阿弦道:“这个就不必老将军cao心了,虾有虾道,蟹有蟹路,我虽然一身卑微,却也会竭尽全力,不惜一切也要为伯伯报得此仇,不管对方是位高权重还是……”
她毫无惧意地对上苏柄临深沉的目光,“就算对方似老将军一般德高望重威震一方,我也不会放弃。”
苏柄临心里有一丝寒意,但与此同时,却又有一丝朦胧的喜:“哦?这样说来,老夫该庆幸跟朱妙手的死无关了?”
阿弦不答。
“那好,先让我回答你的问题。”
苏柄临想了想,道:“后宫可无佳丽三千,不可一日无朱妙手,是太宗皇帝还在的时候所说,据我所知,朱妙手就是你朱伯伯,昔日风光无量名噪一时的大内御厨,你满意了吗?”
阿弦虽早有预料,但亲耳听见,心里仍觉有惊涛骇làng,她握紧双拳,遏制浑身颤抖之意:“那么,你追问的那个孩子又是谁?”
白色眉毛挑起,苏柄临盯着阿弦:“你说什么?”
阿弦道:“伯伯说那个孩子已经死了,那个孩子是谁?”
苏柄临目光变幻,终于缓缓起身。
他从桌后转出来走到阿弦身旁,忽然放低声音道:“十八子,你既然有如此神通,那你可知道朱妙手是如何死的?”
阿弦道:“伯伯是被人所杀。”
苏柄临道:“你错了。”
阿弦皱眉:“你说什么?”
苏柄临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描述的凉意,道:“我原先也以为他是被人所杀,但是,我细看过他颈间的伤,他是自己寻死的。”
“你住口!”阿弦毛骨悚然。
苏柄临道:“我看过成百上千的死人尸首,你觉着我会不会看错?何况,当着你的面儿,你觉着我能不能说谎?”
阿弦心底森寒,却仍冷道:“你是说谎,我伯伯不会寻死!”
苏柄临道:“除非他有一个不得不死的理由。”
阿弦咬牙,才要喝骂,眼前忽然出现这样一幅场景——
苏柄临带着雷翔等近身侍卫,马蹄烈烈追击那马车,当他she死一名贼寇后,马车速度放慢。
将士们飞快地将马车围在中间儿,而车内,响起了喊叫及挣扎的响动。
车外的众人当然不知道里头的qíng形,只当是贼人狗急跳墙。
马车被攻破,一场生死激战后,两名贼人并一名车夫都死在当场。
老朱头奄奄一息。苏柄临将他扶住,老朱头挣扎着,断断续续说道:“我今日出城,本是想亲自来见老将军,求您一件事儿的。”
苏柄临道:“你想见我?”
“是、没想到竟……这样命途不济,”老朱头喘了两口,颈间血流更急,他道:“我本早该追随旧主而去,多亏了弦子作陪,才又自在地苟活了这许多年,我死不打紧,但我平生唯一的牵挂就是她,求您、不要为难她,不要为难一个……可怜的无父无母的孤儿。”
苏柄临试图给他止血,却毕竟伤的太重,回天乏术。
苏柄临黯然:“我虽然意有所图,但并无恶意,你总该知道。”
老朱头道:“我知道老将军是个仁义之人,所以,所以恳求您……成全我一个将死之人的愿望。”
苏柄临看看旁边的那把沾血刀子:“你居然肯做到这个地步。”
老朱头沾血的手握紧他的手,嘶声:“答应我,答应我!”
阿弦举手捂住双眼。
苏柄临道:“朱妙手生怕我再紧追不放,又知道有人已经盯上了他,所以不惜选在那个时候做出被人杀死的假相,就是想让我们都死心罢手。”
阿弦咬牙切齿:“不,伯伯不会自杀!”
苏柄临摇头:“十三年前,长安禁宫发生一件人间惨事,武昭仪产下的小公主忽然bào毙,有流言说是被王皇后所杀,皇后从此见弃于陛下,从而被废,武后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