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目光相对的刹那,阿弦心里忽然有种很不适的感觉,就仿佛这双眼睛里有什么芒刺一样,还偏直勾勾地盯着人看。
敏之在旁:“这是杨公子。”杨立如今在门下省为录事,乃是低级官职,近来因病在家休养。
阿弦行礼,杨立却只冷冷地瞥着她,对敏之道:“你带他来做什么?”
敏之一笑,眼睛却望着阿弦:“这是我新收的得力跟班,当然要带在身旁了,你觉着怎么样?”
杨立道:“什么怎么样,你不是一贯如此么?喜欢了就多玩两天,不喜欢了就随时宰杀了,有何稀奇?”
敏之道:“这种事我做起来当然没什么稀奇,但要是个从来手不捏刀的人忽然如此……你说稀不稀奇?”
杨立遽然道:“你是说我?”
敏之道:“既然你自己承认了,那不如告诉我,你这几天是怎么了,如何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阿弦不由抬眼。
正巧杨立也看向她,四目相对,杨立目露凶光:“你是故意带了一个小跟班过来羞rǔ我的?”
敏之见话不投机,便站起身来:“既然如此,我且告辞了。”
杨立咬牙切齿,浑然无礼。
敏之迈步走到门口,身后哗啦啦一声响,原来是杨立将书架上的整整一排书都推落在地。
敏之回头,喃喃道:“疯了,疯了。”迈步出门。
阿弦跟在身后,正也要随着出门,就听见身后一声女子的厉声惨呼:“不要!”
阿弦惊而回望,却见杨立正自顾自在撕扯地上一本书,他周围却空空如也,并无人影。
敏之带着阿弦沿廊而行:“你说奇不奇怪,原先他可是个有名的谦谦君子,对人连重话也不肯说一句,忽然间没来由就bào戾起来,所以杨少卿才将他困在家中不许出门,不然定要闹得满城风雨。”
正说间,阿弦忽然听见“咯吱咯吱”地响动,像是什么东西抓在窗扇上,声音十分嘈杂难以入耳,且他们一路行,那声音就随着在旁边响起。
阿弦忍无可忍,举手捂住耳朵,那声音却仍在右边儿如影随形。
敏之道:“怎么?”
阿弦道:“公子没听见那抓门扇的声响吗?”
敏之道:“哪里有什么声响?”他打量阿弦一眼,又转头看着身侧的门扇,忽然眼神微变,举手握住一面窗户的窗棂用力。
窗扇纹丝不动,原来是从里拴住了。
敏之手按着窗扇,往前而行,停在一扇门前,他举手按在门上。
阿弦正被那声音搅扰的辛苦,却就在敏之按着门扇的时候,声音忽然消失不见。
就在阿弦略松了口气的时候,敏之手掌吐力,将那两扇门给推了开。
阿弦无意扫向里头,只一眼,浑身的血都似凝固了般。毛骨悚然。
敏之也极快地瞄了一遍——见乃是一座空屋,屋里头空空dàngdàng,青砖铺地,垂着一面帐子,除此之外别无杂物。
但当他回头看见阿弦的脸……敏之道:“你在看什么?”
阿弦手捂着嘴,退开,一直退到栏杆边儿上,心还在狂跳。
敏之正要过去相问,前方的月dòng门外响起说笑声响,敏之一愣,不由自主往前走了几步。
等阿弦回过神来,却见敏之站在月dòng门口,往外打量,眼神居然……并不似平日那样漫不经心,反而透出几分怅惘感伤似的。
阿弦走过去,跟着往外看了一眼,却见面前是一座偌大的花园,亭子里坐着两个人。
惊鸿一瞥,只瞧见两人皆都是妙龄的美貌少女,其中一位尤其秀美动人,又生得十分雍容。
阿弦看看那少年,又看敏之。
心中有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
阿弦问道:“贺兰公子,这两位姑娘是何人?”
敏之转开视线:“一位是杨少卿之女杨尚,另一个是他家的亲戚。”
阿弦道:“那穿灰蓝色的一位,大概就是杨小姐了?”
敏之嗤之以鼻:“什么灰蓝色,那叫月白。”
阿弦道:“不是都一样么?”
敏之竟有些气恼:“不一样!你这小傻子!”
两人在这边儿说话声音略高,便惊动了对面的人,杨小姐起身,遥遥地往这边儿张望,看她的表qíng,明明该是看见了贺兰敏之跟阿弦,却偏并未过来,反而拉了拉另外那少女,两人一块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