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见,袁恕己不看阿弦,却仰头看天,脸色深沉,仿佛在观天象。
阿弦随着抬头看了眼,见天有些yīn测测地,因问:“大人在看什么?今儿能下雪么?”
袁恕己道:“我是在看今儿刮得什么风,居然把你给送了来了。我要多谢风神。”
阿弦心中虽沉甸甸地有事,听了这般谐趣的话,却也忍不住展颜一笑。
袁恕己陪着她入内,叫侍者拿茶送果子,一刻钟后便堆了半桌子。
阿弦见他如此盛qíng,又觉肚饥了,便胡乱捡着两样嚼吃:“大人,宋牢头的案子你有了眉目了么?”
袁恕己见她腮帮子鼓鼓的,如一只仓老鼠,很想去捏一捏。
只得把手藏在袖子里:“近来把跟他有过节的人、或潜在可疑者都拘来查问了一遍,口供倒是还都过得去,只有两个格外不大对的,我叫人暗中盯梢,一有不妥,立刻回报。”
阿弦点头:“大人果然能gān,不知这两人是谁?”
袁恕己道:“一个是府衙大牢的后门牢子,姓罗,一个是右金吾司曹参军,姓杨的。”
这罗狱卒阿弦当然不陌生,曾经坑骗过陈基的恶人。
当初陈基为救阿弦设计逃狱,还踢了他一脚,罗狱卒很是记仇,事后多次出言不逊,试图报复,直到陈基升了金吾卫司戈才终于消停了。
挠挠头,阿弦道:“姓罗的倒也罢了,司曹参军,怎么听来有些耳熟?”
袁恕己道:“你当然不会记得这样仔细,不过这人倒是个好汉,当初李义府许长孙延买官,就是经他告发的。”
阿弦恍然大悟:“原来是他,怎么他也有嫌疑?”
袁恕己道:“你当杨行颖如何知道李义府许长孙延买官?这消息正是宋牢头暗中告诉他的,按理说他不会对宋牢头动手,但有人证说,宋牢头失踪前最后见的人便是这杨行颖,偏偏问他两人谈的什么,他一再支吾不言,故而可疑的很。”
阿弦想了想:“那老罗呢?”
袁恕己道:“此人因先前陈基之事怀恨在心,后来还跟宋牢头吵了一架,被宋牢头打了一顿,后来此人有一次酒醉,扬言要杀了宋牢头。且宋牢头失踪前的半天他说自己在家中睡觉,但并无人证。”
阿弦问道:“宋牢头打过老罗?宋牢头向来jīng明,极少跟人动手,又是为了何事?”
袁恕己道:“姓罗的只说两人起了口角而已,我看他语焉不详,应是有所隐瞒,于是放长线钓大鱼。”
袁恕己说完了老宋头的案qíng进展,又问阿弦是否听说了崔晔府上的事,阿弦道:“不必担心,我才去见过阿叔,原来那些流言不过是子虚乌有而已。”
袁恕己挑眉,却满脸不信:“我看未必,男人遇到这种事是最窝火的,他当然要否认,难不成就承认自己头上绿油油的?”
阿弦正拿了一块蜜饯要吃,闻言再吃不下,瞪他道:“大人!你怎么跟周国公似的?!”
袁恕己道:“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
阿弦气难平:“阿叔说了没这回事那就是没这回事,不许你乱猜。”
袁恕己无法,只冲着她笑道:“好好好,我听你的行不行?”
阿弦见他竟前所未有的好脾气,反自责自家说话太冲,于是咽了口唾沫道:“咱们私下里说话,说说无妨……大人,就算这件事并不只是流言而已,但阿叔如此说了,我们便尊重他所说就是了。何必总是不怀好意地揭人疮疤呢。”
袁恕己却道:“若是真,他岂非自欺欺人?”
阿弦道:“这怎么是自欺欺人?崔夫人遇到此事本就大不幸,阿叔如此说,足见爱护妻子之意,可见他们夫妻qíng比金坚……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大人以后的妻子被人往身上泼脏水,大人当如何?”
袁恕己打了个寒噤,盯着阿弦道:“我觉着……该不会吧。”
阿弦道:“我只是打个比方。”
袁恕己笑道:“那我、那好吧,我错了,我承认崔玄暐做的极好,他也并没有戴什么绿帽子,当然我也永远都不会戴,如何?我的小祖宗?”
阿弦听他念念不忘“绿帽子”,又笑又是无奈,忙跑到门口看了眼,见无人在侧,才回头道:“怎么大人越发回京,越会胡言乱语了。好啦,我已无事,我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