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虞氏在灯下做一件衣裳,阿弦看着那衣料颇佳,只是颜色淡青,便多看了几眼。
阿弦道:“姐姐,这个颜色好看是好看,你穿着有些淡了,你买了多少?那没裁的可不可以拿回去换个新鲜点儿的?”
虞氏抬头笑道:“这并不是给我做的,是给你做的夏装。”
阿弦惊道:“给我的么?”忙跳起来,跑到跟前儿细看,又道:“这个料子怕是会贵,给我糟蹋了,我不用穿这么好的,不如还是给姐姐穿吧。”
虞氏一怔,继而道:“在瞎说什么?你怎么不用穿?”
阿弦道:“我整天跑来跑去,窜高跳下,有个剐蹭岂不是可惜心疼的?”
虞氏笑道:“小家子巴拉的,剐坏了我再给你fèng补,fèng不好再买就是了。瞧你疼的那样儿。还要多嘴,我明日再去多买几件儿更好更贵的。”
阿弦只得举手投降:“好好好,我可不敢说了。”
虞氏才笑道:“赶紧去喝了汤,早点睡。”
阿弦应道:“那我先去睡啦,姐姐也不要熬夜。”
先前阿弦自从跟随贺兰敏之,早也十分机灵地请他先拨了一些月银来用,因虞氏来到,家里的吃穿用度都是她张罗,阿弦便将月银给了她收着。
谁知虞氏并不用,她对阿弦道:“我从许府出来的时候带了几样首饰,我不想收那老贼的东西,本yù尽数扔了,是云绫姐姐劝我不可làng费,我便托她给我变卖了,就算是咱们吃穿半辈子也不必愁,我先前还想换一栋大房子让你住的舒适些,只怕你嫌我多事不肯,才没敢开口,如今我总算找了个歇身的地方,心里也安稳,你就让我做事也自在安泰些,好么?”
阿弦见她说的如此诚恳,只得随她,横竖她的钱也都给虞氏把着,她乐意怎么用就怎么用是了。
是夜,阿弦回到房中,盘膝静坐调息,一边儿把崔晔抄写的那副《存神炼气铭》放在桌上。
虽然已这许多日子了,她仍不曾全背下来,只能默背一会儿,再看两眼,这样断断续续,不知不觉也的确有些心神安泰,困意滋生。
临睡之时,阿弦又想到卢照邻之事,心想:“既然阿叔不愿cha手此事,少不得我帮卢先生先生多多着想。”
她打了个哈欠,模模糊糊想道:“明日一定要拉他去太行医馆。”
自从在许府确定了卢照邻之事,阿弦次日找到卢先生。
这一件事的qíng形,有些类似袁恕己的那件,但幸而这是病症,若是提前发现预防,未必不能治好。
所以阿弦假称自己身上不适,让卢照邻陪着就医,实则想让大夫给他说破,着手诊治。
谁知来至医馆后,因被一人认出卢照邻,不管是医者还是病人都围过来寒暄,将他围得水泄不通,大家哄闹之间,反而把阿弦挤了出来。
阿弦无法,次日又抽空去寻卢照邻。
两人才碰面,卢照邻笑问道:“昨儿竟耽搁了你看病,今日可觉着好些了么?”
阿弦愁眉苦脸:“没有,反而加重了些。”
卢照邻问道:“是哪里不适?”
阿弦唉声叹气:“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
卢照邻道:“不碍事,我认识一个名医。被他一看,对症下药即刻就好。”
阿弦一扫yīn霾,大喜道:“那我们快去吧?”
谁知卢照邻笑道:“因为不日要离开长安,许多诗友盛qíng相邀,我推辞不了他们的好意,今日已经答应在飞雪楼上饮宴,但你不必担心,我已替你约好,你自去得卢医馆,说是我叫你去的,便不必排队了。”
阿弦目瞪口呆。
故而明日阿弦蓄谋的正是第三次,她心中打定主意,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若真的无法让卢照邻陪着去,就索xing把真相告诉他。
不料阿弦还未出门,门口就先来了一人。
虞氏正在厨下做早饭,听见动静出来查看——见不认得,是个官差打扮,虞氏只当是阿弦的相识,便道:“您是哪位?是来找十八弟的么?”
这来者见了她,显得甚是惊疑:“你是……哦,我是找弦子……”
虞氏听他叫的熟稔,便含笑点头道:“您稍等片刻,我瞧瞧他起身了没有。”
正阿弦系着腰带从内出来:“姐姐,跟谁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