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因何悲戚落泪?”
“因为听说故人命途多舛,故而感叹。”
崔晔想笑,却又笑不出:“故人?”
烟年缓缓抬眸:“是,想必夫君也听说了,我……我们卢家,这一辈最出色的卢升之,竟身患不治之症。”
这并不算很长的一句,烟年却说的十分艰难,竭力按捺,却也无法止住嘴角痛楚的轻颤,眼中复泫然yù滴。
崔晔上前一步:“夫人为他觉着痛心?”
烟年道:“想来世上有心有qíng之人,皆与我一样感同身受。”
崔晔道:“想必我是个无心无qíng的。”
烟年垂眸,仍是轻声道:“夫君自跟世人不同。”
顷刻,崔晔道:“你是否觉着可惜?”
烟年问道:“我并不懂,可惜什么?”
终于无法按捺,崔晔一字一句道:“借问chuī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在他面前,烟年面上最后的血色很快褪了个gāngān净净。
崔晔却仍不愿放过,他冷冷地盯着烟年,道:“好个千古名句,好个愿作鸳鸯,但不知夫人闻听此句,作何感想?”
烟年身形一晃,举手扶着妆台站住,气若游丝般道:“我……又能作何感想?”她摇了摇头:“我并无所想,任凭您处置就是了。”
崔晔右手握紧,忽然一掌拍出,只听“咔嚓”一声,妆台半边竟被劈裂,然而他的手却也因此伤了,血顺着重又攥紧的掌心点点滴落。
烟年原本以为这一掌会落在自己的身上,便本能地闭上双眼,却并未躲闪。谁知竟不曾。
外头侍女因听见动静,进来查看qíng形,正要上前,崔晔喝道:“滚出去!”
侍女一怔,她从未见过崔晔如此盛怒之状,吓得不敢做声,垂头退出。
崔晔猛地攥住烟年手腕,拽着她往内而去。
烟年起初懵懂,旋即有些明了他想做什么,脚下踉跄,几乎跌倒。
崔晔却并不理会。
他掌心的血压在她的手腕上,隐隐地竟滚烫。
烟年本要抗拒,但看着他微红的双眼,却又死死地咬住嘴唇一声不吭。
崔晔将烟年甩在榻上,他举手去解领口的纽子,一时却解不脱,索xing用力一扯,那琉璃纽子跌落地上,兀自沾着血渍。
烟年仍是一动不动,只是轻轻地吁了口气。
就在此刻,外头有个声音,战战兢兢道:“大、大爷……外、外头有人找……”
崔晔冷道:“一概不见。”
那声音壮着胆子道:“是、是阿弦公子,他说有要紧急事……”
崔晔先是一怔,继而听到“要紧急事”四字,冷笑。
之前卢照邻入狱,阿弦便赶来求,后卢照邻患病,阿弦又yù求……这一次时机恰巧,崔晔理所当然也以为是因卢照邻。
当下不怒反笑:“你们都一心为他。”
烟年不懂这是何意。
崔晔望着她惨白的脸色,又看看自己手掌心血渍模糊,终于一笑:“罢了,罢了。我亦‘宁向西天一步死,不愿东土一步生’!”后退一步,拂袖转身。
作者有话要说:
书记:围观家bào
敏之:神马,老崔被家bào了?
书记:就服你~
第124章 出息
崔晔出门往外, 面挟寒霜, 越发的不怒自威。
他平日虽也不苟言笑,却也极少qíng绪外露, 如今薄露怒容,一路所遇的仆人等均都不寒而栗, 不敢出声。
崔晔来到会客堂下,果然见阿弦在门口徘徊, 原来因阿弦“一回生二回熟”,门上早就认得了她,知道是崔晔甚是看重的人,故而这次阿弦一来,即刻便忙不迭地请了进来。
阿弦抬头看见崔晔,急迎上来:“阿叔!”
正要说话, 目光一转看到他外头的圆领袍领口撕开,上头沾着零星血迹。
阿弦一愣之间, 崔晔已一言不发地进了堂中, 自己落座,垂眸淡淡问道:“有何事?”
阿弦见他神qíng大不同从前,那本来在嘴角的话便先忍住。
她跟着走过去,把崔晔上下又打量了一遍, 原本崔晔来时,右手是拢起负在身后的,此刻落座便搁在腿上,阿弦猛地看见他手上带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