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晔哪里有什么食yù,阿弦只得将菜夹到他跟前,忽道:“之前在桐县阿叔看不见,我也曾这样帮阿叔……但是现在阿叔已经不需要我啦。”
崔晔眸色一沉,yù言又止。
“阿弦,”他不曾去动那根菜,只说道:“先前你问我该不该去南边,我对你说,于公而言,你该去。但你没听我说完。”
“阿叔还想说什么?”
崔晔道:“于私来说,我绝不想你去。”
心有点跳乱,阿弦问道:“为什么?”
崔晔道:“因为我不想你出事。”这句话他说的极为郑重,就像是绝不仅仅是担心,而是一种郑重的预言。
阿弦道:“就算那边十分凶险,也未必真的就会出事。”
“你听我说,”崔晔缓声道,“这件事派别人去处置,不管结局如何,朝廷自有判定,但独独你不行。”
“我、我不懂。”
“你该懂,”崔晔深看她的双眼,“因为你是女官。”
阿弦哑然。
虞娘子趁着两人沉默,送了茶上来,本要再说几句缓和气氛,但见两人都是一派肃然,竟不敢cha嘴,仍静静退出。
虞娘子去后,崔晔才又说道:“水患引发的灾qíng,还会牵扯出更多,无家可归的百姓,加上贪吝成风的官员,迟早会激发出民变,处置不当,会引发更大的祸患,必定超出户部跟工部所能控制的范围。所以我私心里,绝不想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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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皇宫,含元殿。
阿弦入内参见,武后道:“许圉师说,你答应了去南边儿料理水患之事?”
阿弦道:“是。”
武后道:“你有把握处置好此事?”
“我会尽心竭力。”
“只是尽心竭力不够,”武后的声音略沉。
阿弦不解:“娘娘的意思是?”
武后淡淡道:“因这年水患频发,有些包藏祸心之人四处散播谣言,说什么是因为后宫gān政,导致帝星昏暗,天神才bào怒降罚人间。”向来城府深沉的皇后,说到这里,也忍不住怒极反笑。
一句“后宫gān政”,若是她胡为倒也罢了,她为了这天下,殚jīng竭虑,费尽心思,天下却如此以报之:后宫gān政,这种哓哓之声何时能休!
阿弦其实也略有耳闻,却想不到武后竟亲口对自己说起这些。
武后暗中平静心绪,又问:“你是个很有灵通之人,不如你来说一说,是否当真是如此?”
阿弦苦笑,她只是天生能见鬼,又非全知,阿弦想了想,道:“我自不能面见天神,只是私心觉着,有些流言,不必去在意。”
“若是闲言碎语,儿女私qíng,那自然无伤大雅,”武后肃然道,“但是你可知道,有人传播这种流言,意图却极为险恶,甚至……关乎千万人的xing命?”
阿弦吃惊:“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武后道:“括州bào雨,海水灌溢,永嘉安固几乎都成了泽国,失去家园的百姓流离失所,天怒人怨,在这种qíng形下,再有有心人散播流言,故意煽动,很容易就……”
“激发民变。”阿弦心头一震,想起先前崔晔的话。
武后听了这四个字,眼中流露欣慰之意:“你能想到这点,可见也是个有心之人。不过,我想要告诉你的是,你若是要接下这差使,便务必要为我办好,只能顺利查明灾qíng之事,安抚流民,保地方安定……如果你不能……那最好有些自知之明,省得无法收拾的时候,误人害己。”
武后如此说,一来是因为南边的水患的确不容小觑,务必要保证漂漂亮亮地解决此事,这才能将那些流言压下,让别有用心之人的企图不攻自破。
另一方面,却正是因为阿弦,——这毕竟是她亲自看中的第一个女官,如果在这件事qíng上栽了,那对武后而言,可谓是“双输”,且是她单方面的双输。
阿弦当然听出武后话语中的威胁之意。
跟那夜崔晔的话不谋而合:
——“因为你是女官,你一定要将此事处理的格外妥当,甚至比其他人处理的更好一些。否则的话,你就是失职,这对娘娘而言是绝不能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