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心底却又想起明崇俨在崔夫人院中捉到的那牵丝之虫。阿弦自不笨,牵丝要有人指使才会奏效,而她所知崔夫人命崔晔跟韦江结亲,十有八九就是这虫儿主人的意思。
既然如此,这主人是谁,自跟韦江等脱不了gān系了。
“其实原先我还听说,崔府有意娶韦江进门呢,这样就更雨散云开了。”
阿弦忍不住道:“你这样高兴,倒好象会嫁过去一样。”
赵雪瑞大笑:“难得,向来慡直如你,也有口是心非的时候,我看不是我会嫁,是有的人会……”
阿弦忙伸手堵住她的嘴。
赵雪瑞将她的手握住放下,才又笑道:“好了,事qíng已经说开了,既然你毫无吃醋之意,我就放心了,但我吃了一桶的醋,可怎么办?”
“你?”
赵雪瑞叹道:“少卿看你的眼神,我知道他是有心于你的。”
阿弦愣怔间,赵雪瑞拿起杯子,将酒一饮而尽。
沉默片刻,她忽然道:“你可知我很羡慕你。有才gān做自己想做之事,让许多须眉男儿都自叹不如,也怪道天官跟少卿都对你倾心,若不是知道你是女子,只怕我也要喜欢了。”
阿弦满面通红:“赵姑娘,你说什么。”
赵雪瑞吃了酒,幽幽一叹:“是说我的心里话,是不是吓到你了?”
阿弦摇头道:“不是,其实,其实我不是你说的这样。其实……我怎么能跟你相比,你是官宦之家的小姐……”
赵雪瑞眼圈发红:“我不在乎那些,就算官宦之家又怎么样,我想跟他多说几句话还不能呢,鼓足勇气跟他见一面,他还躲的避猫鼠一样……”
阿弦发呆。
赵雪瑞又倒了一杯酒,道:“这就叫做落花有意,流水无qíng,我原先还想托父母以媒妁之言,如今看他这样冷淡,只怕叫人提亲,也是一鼻子灰,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呢。”赌气将酒喝了,伏在桌上,竟伤心地哭了起来。
“不是的,赵姑娘,”阿弦着急,语无伦次道,“有时候避而不见,也不是说就没心的,只是……”
“只是怎么样?”赵雪瑞含泪抬头。
阿弦张了张口,但看着哭的楚楚可怜的美人,她自己于这男女qíng事上还是半瓶子醋,怎好教诲别人。
思来想去,阿弦道:“这些事我不会说,不过,你方才说不得见少卿是么?不如现在把他叫来,你同他说明白就是了。”
赵雪瑞黯然:“什么话,就算我肯去叫,他也未必肯来。”
阿弦道:“不必你叫,我叫好么?”
赵雪瑞双眼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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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刻钟后,一道轩昂英武的身影,牵着马儿出现在酒楼之下。
楼上阿弦看的分明,回头望了望在桌边儿苦等的赵雪瑞,点点头,从侧门下楼。
在她下楼之时,那边儿袁恕己正拾级而上。
经过酒楼前,阿弦仰头张望:赵雪瑞是个好女孩儿,不管是出身,品xing,相貌,跟袁恕己都极相衬。可谓是世人口中的“门当户对”。
阿弦喜欢赵雪瑞,而且崔晔既然肯用她来什么“掩人耳目”,也证明此人不错。
至于袁恕己,他很值得一个好女孩儿相陪。如果真的是一桩好姻缘,那就善莫大焉了。
风有些冷,阿弦独自一人沿街而行。
此刻长街上花灯盏盏,行走在浮光掠影之中,仿佛走在九重天阁。
前后左右人影憧憧,阿弦因吃了两杯酒,心窝里热热的,趁兴倒也不惧。
只是走着走着,眼前竟有些恍惚,酒楼上两人的说话在耳畔浮现:
“落花有意,流水无qíng……”
“不是的,有时候避而不见,也不是说就没心……”
阿弦止步,举手抱头,头发顿时被揉的更乱了,一些散散碎发毛茸茸地在脑门上竖起。
正焦恼无法之时,猛抬头,却看见正前方有一张极为狰狞的脸,浮在光影之中。
阿弦起先一惊,细看,原来是有个人戴着面昆仑奴的面具。
但是,这昆仑奴的面具却赫然跟之前送给了崔晔的那面一模一样。
酒力上涌,阿弦不禁心思恍惚:“阿叔?”
她挪动脚步走到跟前儿,仰头睁大双眼看着面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