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冉有些不好意思,大声道:“休得胡说。”她本想震一震刚来的木水,叫她别像游廊里的那些姐姐妹妹一样,出来时,见她呆呆笨笨,躲在江本背后害怕的模样,也放心了,不想竟是如此大胆。
这大约是江本认识椒冉这几百年来,第一次看见她脸红,江本笑道:“原来我们的椒冉也会脸红。”
椒冉气极,飞身就要打江本,屋里又出来一妖,却是幻化成中年妇女的模样:“不许胡闹。”正是江本的娘亲,木水姨娘,琅织。
椒冉猛地收起攻势,落回地面,狠狠瞪着江本,江本却是一脸无辜。
琅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吼道:“都给我过来。”江本自然不敢违抗娘亲命令,乖乖走上前去,椒冉却是不服气。族里这一辈中,就属她和江本修行最深,她不止一次想和江本较量一番,皆被阻止。
江本见娘亲生气的模样,深怕她发起火来,赔笑道:“娘,今儿我可是立了大功的,您不能罚我。”
琅织道:“姥姥院中,打打闹闹,成何体统。再有,你今儿立了何功,我怎不知?”
江本道:“娘,我将表妹带回来了。”
琅织顺着江本目光望过去,屋檐下站着一个圆胖身影,挽着两个双丫髻,一身粉橘色衣裳,做人界豆蔻少女打扮的小妖。
只一眼,竟湿了眼眶。
木水不知发生了何事,依旧是迷迷糊糊的样子:“这位大娘,您怎么哭了,可是木水不好?”
琅织握住她手,又是一番细细打量:“不不不,你很好。”
木水不明白,为何她很好,眼前的大娘却要哭,疑惑地望向江本,江本急忙上前解释:“这是我娘亲,你的姨娘。”
木水总算有些明白,原是自己的姨娘,不怪怎么长得和自己娘亲如此相像:“姨娘,我是木水。”
江本为娘亲擦gān眼泪:“木水回来是高兴的事qíng,娘哭什么?”
琅织笑道:“娘亲老了,老了。”说着又哭起来。
江本急忙跪下:“若是因儿子一句话,娘亲发出这般感慨,倒是儿子不孝了,还请娘亲责罚。”
琅织也不看他,拉着木水的手,就往屋里去:“确实是你的错,你好好跪着吧。”
椒冉看他被罚跪,心中痛快,大笑三声,也跟着进了屋。江本怨恨地看着她的背影,心生悔意,为何要这样多话。
那几位族中的姐姐妹妹见江本被罚跪,立即围上去,在琅织面前有些体面的说道:“表哥,你要不要紧,我立即去为你向姨娘求亲。”没体面的,也不甘示弱:“表哥,你膝盖疼不疼,我立即给你取一个垫子来。”
江本的心qíng忽然更复杂了。
木水进了屋里,只见这屋子装饰得十分富丽堂皇,一时间看呆了眼,琅织却是拉着她,直往里间去,里间十分昏暗,充斥着浓浓的糙药味,木水一时有些不适应。跟着琅织走到一张大chuáng前,那大chuáng上睡着的正是江本所说的姥姥,她娘亲的娘亲。
琅织轻轻唤醒姥姥:“娘,木水来了。”
姥姥听到呼唤,慢慢睁开眼睛,眼眸浑浊,一双转动也无力的眼珠仔细看着眼前的木水:“木水来了,快坐下吧。”
琅织扶着木水坐在姥姥身边,将木水的手放进姥姥手里:“木水,快叫姥姥。”
木水看着眼前病态的老人,忽然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她小声道:“姥姥,木水来了,是表哥带木水来的。”小心的模样,生怕会吵到姥姥。
姥姥笑起来,木水这才看到,姥姥竟然没有牙,她想到锦山上的老妖爷爷,老妖爷爷也没有牙了,不知道有一天是不是也要像姥姥一样,躺在chuáng上,一动不能动。
姥姥笑道:“江本吗?那是个好小子,全族里就属他最孝顺姥姥,你以后也要听他话,知道不知道?”
木水道:“知道的,木水一直很听话。”
姥姥欣慰地笑笑,朝琅织努努嘴,琅织会意,从多宝格上取下一个小盒子,递给木水。木水不解,琅织道:“打开瞧瞧。”
木水揭开盒盖,里面竟装着数不清的小玩意,拨làng鼓,平安锁,璎珞项圈,木簪子,小手镯已经掉漆,木雕小鸭已经裂开,木水道:“这些都是给木水的吗?可木水已经是大人了,大人不能玩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