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尽呼吸的力气把碗推开,把他的话推开。
他以为对我好一点,我就可以忘记我晕倒之前看到的真相吗?
他心思曲折离奇。
我却不行。
我抓着他的手臂,转到身后,算是很低声下气:“哥哥,当我求求你,爹呢?爹是不是还活着?”
“你喝一口。”
“把我爹还回来!”
南宫澈手臂夹着我:“小豆芽,按着她。”
“小姐,你就喝一点吧。小姐,不要这样闹脾气了。老爷,老爷——不是小姐的错!小姐要顾念自己的身体啊!”小豆芽不知道为何就哭了,她按着我的双手。我挣扎了两下,无动于衷。南宫透啊南宫透,你居然连小豆芽都打不过。
南宫澈靠着我的耳边:“吃点东西,有力气才能打我。”
没错,我要吃东西,这样我才能够揍他。
我张开嘴巴,让那些药味奇怪的粥顺入我的喉咙和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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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家的南苑同正院相连,只隔着一垛琉璃玻璃矮墙,腰高以上就是镂空的琉璃彩,可以看到正院进出的人和事。南苑只有一栋小小的屋子,外面庭院小径软糙,香泥露水,曲水流觞,席地梨花,飘飘写意,一改南宫家宅子的宏伟粗犷的特色。
这里是南宫家的当家老爷子退休静养之地。
南苑一进院子拱门就是活水,流到中央的白玉砌成的小池子,绿了芭蕉,红了樱桃,池子里面还养着肥肥的金色鲤鱼。
我经常在这里捞金鱼。
我喜欢南苑的通风透气,落地的珠竹帘子放下来是墙面,一拉开就无阻无隔,面对一池青chūn活力的池水。我一直觉得这里,像红袖天香那些漂亮姑娘,穿着薄薄透透的纱衣,温婉jīng致,变化多样。可惜,我现在看到的不是红袖天香的姑娘,而是沉重的木条木板。不管是墙还是窗户都被木板木条封住,还落下厚厚的帘布,房间里面昏昏沉沉的,像囚困着唐僧的盘丝dòng。
chuáng架子隔着巨大的屏风,chuáng头熏着昏昏的末药沉香。
即使是现在的我,也可以睡沉得像一头死猪。
睡着了,就感觉不到痛。
我闭上眼睛,就睡死过去,一夜无梦。
小豆芽喂我吃药粥,像喂养未成年小猪一样,一天吃六七顿,每一次都是小小的一碗,三勺子,不够塞牙fèng。而我要多吃两口,小豆芽就给我一个空碗:“没了。”那个药粥颜色深,香糙味道浓,呛着鼻子,若然我并非太饥饿,我也不至于咽下那鬼东西。
第一天就是这样过了,第二天,我就能爬下chuáng。
小豆芽替我洗澡更衣,替我绾头发,替我把被子弄得整整齐齐。我被她拉着一点也不允许动,让她伺候残废一样伺候着。
我不是残废,我迫切想要知道外面的qíng况,我爹是不是——
若然我爹真的那个啥,南宫府不可能那么平静,朝廷肯定也不可能那么平静;但是我爹没有那个啥,为何南宫澈还活得好好的?
究竟我爹是有事还是没有事呢?
南宫澈囚困我在这里,分明是因为我知道他的秘密。
我不哭不闹,乖乖闭上了嘴巴,等着自己恢复体力。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等我恢复了八成的力气,我就把南宫澈一刀给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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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小豆芽大概是提前进入老年期,她老是同我重复着这一句,其余就什么都不肯说。我恨不得狠狠抽她一个耳光:你究竟捧着谁的饭碗!
我全身骨头都软着,不过,jīng神尚好。
我咽下难吃的药粥,想着纷乱的事qíng。小豆芽收拾着碗,饶有意味地看了我一眼,小姑娘捂着嘴巴笑得俏生生的,说:“有位君家的公子上门给小姐提亲——”
我噗。
难道是君清瑜?
只有可能是君清瑜!
我一拍桌面,手掌没有力,但是痛,我说:“提亲?他提个毛线亲!”
他奶奶的君清瑜!
我都毒发了!
他现在来是不是来给我收尸?
小豆芽替我换了一个抱枕,掖着被角:“小姐放心,少爷暂时替小姐拒绝了。”
南宫澈自己搂着小娇妻,难道就不许我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