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弯下腰来揉揉酸痛的小腿,无奈身前实在不便,只好扶着门把手试着挪了挪脚,待到腿脚逐渐回神,他才扶着腹部往屋里走。向门外再望一眼,看得他两眼发昏,竟是已经黑透了,这夜色黑的出奇,连颗星星也没有。
“怕是在朋友家宿下了吧,也好也好,这样黑的夜,女孩儿家还是留宿的安全。”他喃喃自语,其实更像是自我安慰。若是寻常女子自然说得通,可孙承吟是什么人?在这么个小地方,她不找别人的事就算万幸,哪里还有人能招惹得了她?总归是要找个理由,才能教自己安心下来。
他只说阿吟是女儿家,却丝毫没想到自己现在才是需要保护和照顾的。以男子之身怀胎孕女,如今已经八月有余,他连如今弯腰这样简单的动作都要一个人折腾个半天,每每总是腰酸背痛,却总觉得这些辛劳也是甜蜜的。左不过有阿吟在,陪着他一起。
“阿吟怎么可能日日夜夜陪着我啊?不过是一夜而已,怎的如此忧虑?”他摸索着点着了灯芯,夜里寒风有些冷,他下了chuáng去把百日里为通风打开的窗子关上。
他拿出为做了一半的冬衣,灯下男子腹部盖着毯子,时不时温柔地抚摸两下,更多时候他就把jīng力专注在穿针引线上。那冬衣是淡青色,是时下流行的女子款式,阿吟喜欢穿千篇一律的黑衣,可他总觉得她着青衣最是动人。
他给她做衣,都想到了寒冷的冬日,可却没发现自己身上衣服单薄。这两天突然的就冷起来,门外红huáng相见的枫叶仿佛一夜间都落了下来,窗外沙沙声愈发qiáng烈起来,他揉了揉困倦的眼睛。他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现在还有很qiáng的增长趋势,他不做新衣,怕肚子大起来,尺寸不合适,况且那衣物,过了这两月就再无用途。
桌上给她留的汤凉了又热,此刻大概是冷透了。他摇摇头,这汤怕是不能喝了。正站起来打算倒掉,便听见急促的敲门声。此时也顾不得身体的不适,他几乎是小跑着到了门边,急匆匆开了门,却发现是阿吟送他养的小白猫。
它当时还是个小奶猫,她把它塞进他的怀里“看你总是盯着它看,我便把它买了送你。”末了,还听见她嘀咕一句“这样我就有两只小奶猫了。”他听了只是浅浅的笑,本来他看阿吟从不养这些小东西,还以为她是讨厌不喜欢的,却原来只是怕照顾不好。其实,是她想要这只小奶猫。
“小白不乖啊,这样骗爹爹,爹爹还以为是娘亲回来了呢。”他没办法蹲下去,小白猫就委屈地看了看他,然后蹭蹭他的衣角,径直跑到屋里去了。他又看了看门外,才关上了门,想到天气冷了,小白应该是想要躲进来避寒。谁料到窗外突然一闪,便是雷声大作。
“秋日里还有这样的雷声。真是少见。”又转头看缩在chuáng下的小白猫,笑了笑“难怪突然要进来。”
他现在月份大了,宝宝总是压迫得他睡不好,也无法躺下,一躺下就腰腹酸痛,基本上都是坐着才能入睡。把衣领上的并蒂莲绣好,却见小白猫靠着他的脚睡着了。剪了剪灯芯,算算应当是二更天了,困意袭来却无法安睡,口里也有些gān渴。
这些罪若是让阿吟来受,他恐怕会更劳累不安些。
“幽竹,还没睡?给我开开门。”这声音绝对比惊雷更令他心惊,他慌忙站了起来,惹得脚边的小白猫不满地呜呜叫,他却顾不得多管,快步走到门边,拉开了门栓。
素色伞面,青丝湿了一半,看见他差点就要扑上来,看着自己湿掉的衣衫,却又生生止住,一脸的纠结。他把门开得大了些,她闪入房间,生怕他赌气把她关在门外。他摇了摇头,唉,这人。
重新拉上门栓,他与她相视而坐。
“这么晚了,你倒是还知道回来,快些换了去,我去给你烧水。”他嗔怪着看她湿掉的头发,不整的衣衫——她何时这样láng狈过。
“不忙不忙,这么晚了还烧什么水。”看着他拿那双清澈的眼睛瞪她,只有柔qíng似水何来半点威慑?“我去给你找方子了,拖得有点晚了,谁知道这天怎么突然就黑了下来,走着走着竟然还迷了路,得亏你早上叮嘱我带了伞。”
“我这,不是好的很吗?要什么方子?”他拿了布巾给她擦头发,又说不烧水也罢,不过要她先换了这身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