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娘一噎,面色涨得通红。
徐南风劝她:“早说了让你搬出府去,眼睛清净,耳根也清净。”
叶娘气呼呼道:“我不出府,不能便宜张氏那贱-人!我嫁给了你爹,他就该养我!”
徐南风真是没脾气了。
日子闹闹腾腾的过着,等到徐南风将田产一事安排妥当,很快便到了五月初九,
那是她的婚期。
天还未亮,空气中带着晨露的湿润气息,红烛染暖了贴着大红囍字的雕窗,徐南风便在红儿的伺候下起chuáng沐浴更衣。
她穿了雪白的中衣,端坐在铜镜面前,任由红儿用毛巾将她披散的长发一缕缕擦gān,然后尽数盘在头顶,绾成漂亮的双刀髻,戴上纪王送来的华贵珠冠,墨色的鬓角旁点缀着钿钗,在烛火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她打开新置的妆奁,用细软的羊毛扑子细细地敷了粉,青黛轻描柳眉,额间一点嫣红的花钿,眼角连着两颊扫上淡淡的桃粉色,更衬得眉眼娇艳万分,巷中雄jī三唱,她用指腹挑了赤红的胭脂,一点一点推抹在微张的唇上。
“南姑娘,你今日好生漂亮啊,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女神仙似的。”红儿一边感叹着,一边给徐南风穿上嫣红的鸳鸯石榴裙。
徐南风张开手臂,方便红儿给她系上腰带和银香囊。她望着铜镜中那个娇艳无双的美人,没由来感到一丝陌生。
今日,她就要离开这座困厄了她十多年的宅子,奔赴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从一处水深火热中,跳往另一处波涛暗涌里。
等待她的将是什么?刀剑,还是陷阱?
徐南风深吸一口气,双手在宽大的袖袍中紧紧攥成拳头,漆黑的眸子在烛火中闪烁着清冷的光芒。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纤薄的晨光洒向大地,崭新的人生即将到来。
就在这时,叶娘的哭啼声打破了西厢房的宁静。
徐南风回头,见叶娘穿着一身艳红色的新衣冲进房来,跌坐在椅子上默默抹眼泪。
“娘,又怎么了?”徐南风收敛起清冷的神色,拖着繁复的婚袍走到母亲身边,蹲下身安抚道,“今日是女儿大喜之日,不能掉眼泪的。”
“南儿,为娘就你一个宝贝女儿,我想给你送亲,亲手将你jiāo给纪王,这有错么!”叶娘哽声道,“方才你爹对我说,这样的大场面,我这个妾室是没资格露面的,还说让张氏那贱-人送你出阁。”
徐南风简直无言。
她从红儿手中接过软怕,替母亲拭gān眼泪,温声道:“好了,莫哭莫哭,你是我亲娘,自然要你送我出阁的。”
“可是你爹……”
“不必管他,今日我出了这府门,便与他再无任何瓜葛。”
叶娘这才心里舒坦些许,qiáng撑着笑了笑,抚摸着女儿的脸颊道:“南儿今日真漂亮,怕是皇帝的妃子也不如你美。”又拉起她的手,“来,你先坐着,娘去给你弄些吃食来,今日要热闹一天呢,空着肚子可不行。”
徐南风颌首,待叶娘一出门,她脸上的笑意便渐渐淡了下来。
徐南风与母亲简单得用了吃了些粥米,又仔细补了妆,天已大亮。
坐立难安地等到临近晌午,听彩云说,纪王府迎亲的队伍已经在路上了,约莫两三刻钟便到。
叶娘催促红儿取来了薄纱盖头,蒙在徐南风的头上,将她娇美的面容遮在一片嫣红的朦胧中。
叶娘按着徐南风的肩膀,让她坐在chuáng榻上等待,又大声对侍婢说:“红儿,还愣着gān什么,快去准备喜糖和茶水!”
红儿脆生生‘哎’了一声,提着裙子奔了出去。
约莫一刻钟后,徐谓与张氏一身盛装到了西厢房,徐南风在心里冷笑:都断绝关系了,又何必做出一副慈父慈母的样子给纪王看?
张氏画了得体的妆容,眼波如水,一袭荔红色的长裙如花绽放,虚qíng假意地笑着,朝chuáng榻上的徐南风招招手:“南风,纪王的人来了,你从西厢房出门不太妥当,快随我去东厢房。”
从东厢房嫁出,那不是就默认张氏做娘了么?
徐南风没做声,目光落在梳妆台上。正巧红儿此时路过,她便吩咐道:“红儿,去将桌上的裁纸刀拿来。”
红儿放下手中的茶盘,依言捧来了小刀,还贴心道:“姑娘,您要裁什么东西,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