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寸寸打开,浮雕着凤凰图腾的白玉照壁前,一人背对着他们站在那里,素衣白发,宛如天人。
“你果然在。”重寒没有流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他状似无意地往前走了一步,挡住身后的凌飞尘,“冷无心。”
“重寒。”白发的大祭司回过身,眼底不知有什么一闪而过,遮住半边脸的白银面具上流淌着肃杀的光。
“我早就和她说过,你逃不掉的。”
“寒从未想过要逃,逃不掉也是求仁得仁,倒是无心大祭司您……”重寒不疾不徐地说,姿态闲适优雅,语气中不知怎的却偏偏带了一种挖苦的意味,“您这些年来费尽心机不择手段,不知可有得偿所愿?”
“呵,得偿所愿……”冷无心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然而下一刻,他的嘴角却泛起了一点笑,无端端带着一丝森冷的意味,“等她死了,我就能得偿所愿了。”
重寒背后的凌飞尘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雪白,当即就要往前冲。重寒像是背后像长了眼睛似的一把钳住凌飞尘的手腕,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竟让凌飞尘浑身酸软动弹不得。他的动作太自然,就仿佛是站得乏了随意换了一个姿势,连冷无心都未察觉到其中的不妥。
“哦?‘生死两易,往复轮回。’不知大祭司想用阿源的死,来换谁的生呢?”重寒的眼神慢慢地沉冷下去,终于有杀意浮出。
冷无心短促地冷笑了一声,他的掌中忽有白光bào涨,纵横切过,直bī向重寒的咽喉。在这一击发出的刹那,冷无心看到重寒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直漠然的眼神登时一动。
重寒绝不是冲动行事的人,他明知他要杀他,以他的xing子,若无万全的把握,他根本不可能主动踏入归墟冰宫!
重寒想做什么?他又忽略了什么?
他此次是感觉到归墟异动才会刚用修为镇压住地维大阵东方阵眼就赶来归墟,原本就灵力不济,再加上过度使用空无之力使五感皆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若是有何变故,他可能应对?
“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一直以来运转无碍的‘定魂之阵’会突然出现异动?”重寒足下分毫不动,他横剑格住冷无心凝聚的光刃,悠悠开口。
“你怎么知道——”冷无心的脸色在听到定魂之阵这四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变了,下意识地厉声质问。重寒笑吟吟地看着他,眼底一丝分明的嘲讽。qiáng迫着自己镇定下去,冷无心思量片刻,忽地抬起头,眼底竟有惊容。
“你真以为你和眠霄神使做了什么没人知道?”重寒说,“冷无心,斩糙不除根,后患无穷。”
“是易氏的那个小子……言栩竺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冷无心低喃,他盯着重寒,惊疑不定地问,“是你做的!是什么时候……”
“你以阿源的至yīn灵力本源布阵为那人养魂,自成一方天地,自然容不得其他力量cha手其中。”重寒似笑非笑地提醒他。
“那一次你的灵力散逸是有意要破坏定魂之阵!”冷无心厉声道,他手上又加了一分力,看向重寒的目光里杀机终于无法再抑制下去。重寒反手一指点在剑脊上,刺目的灵光生生将冷无心的攻击bī开丈远,然而下一刻他却将瞑瑕剑收回了鞘中,全不设防的负手而立。
可是冷无心的灵刃却挥不下去了。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人,白衣,黑发,清俊的面容,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可那人的眼神却是陌生的,充满深重的疲倦和失望。
“祭司大人。”凌飞尘动了动嘴唇,许久才涩声开口,“您没有什么话想对渊沉说吗?”
他的声音很轻,含藏着近乎于绝望的期冀和乞求。
旧日种种忽如浮光掠影般自眼前闪过,冷无心后退了一步,眼里的杀意一滞,忽而散了。
“渊沉。”沉默了很久很久,冷无心终于叫出了这个名字。
“您没有什么话要说吗?”凌飞尘又问了一次,他两步跨到冷无心面前,无比艰难地从齿fèng中挤出这几个字,“您如果说了,我还……”
他还怎么样?他还会信他吗?他还会相信这个人吗?
凌飞尘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不能相信的吧,怎么可能还会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