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通知大哥,让他回复冷无心,‘苍夙大祭司’身份尊贵,本座不敢怠慢,需要稍作准备,还请他三日后在琼筠谷与本座一聚。”冷疏源漠然地说。
月铭正要应是,就听一声巨响,一道青影破门而入,一阵风似的冲到冷疏源面前,抓住了她的手腕。
“不许去!”君墨冷冷地斥责道。
“又偷听我说话,你真是越来越不知礼数了。”冷疏源轻描淡写地说,倒是没有真动怒的意思。
“你听到我说话没有!”君墨最见不得她这种拿自己不当回事的样子,当下也顾不得有旁人在,恼怒地叱了一句。
冷疏源没有回答,她任由君墨扣着自己的手腕,目光淡淡掠过月铭,扬了扬下巴。
月铭行礼后飞快地退了出去,冷疏源随手合上结界,gān脆在近旁的软榻上坐下,半靠着仰头看君墨。被君墨扣住的手有些吃力地探出去,越发显得骨骼伶仃。
君墨被她这样看得有些不自在,不自觉地松了手,她在冷疏源身边坐下,忽然伸出手在她额头上狠狠拍了一下,掌下常年缺乏血色的皮肤上瞬间泛起了红。
而冷疏源却笑了。
“笑什么笑!”君墨瞪了她一眼。
“不笑了。”冷疏源顺从地说,竟是十分乖巧听话的样子。
“你这样装给谁看啊!” 不曾想君墨却是恼了,她推了冷疏源一把,把她按在软榻上,“你有这么听话?你有这么听话当初答应我不再练‘幽冥谱’为什么还要练!答应我再不管‘遗失之地’的那些个破事要好好休养为什么还要去!”
“你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冷疏源轻轻叹息了一声,目光柔和,“不是吗?”
“你……我怎么就认识了你这么个混账!”君墨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自bào自弃地低吼了一句。
“你有你大哥有那个重寒,做什么要把这些事全一个人担下来!就算不提他们,最不济你也还有我。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我是你的朋友,总是会帮你的。”君墨焦躁地扯了扯衣袖。
“阿墨。”冷疏源的笑容凝固了一下,她把手按在君墨的手背上,轻轻摇头。
“如果你真是为了我好,那就不要cha手这件事。”
“你什么意思。”君墨顿时一愣。
“慕苍玄这些年来从未回过‘遗失之地’是何因由想必你也清楚,希望你不要辜负他的期望,也不要……”说到这里,冷疏源顿了一下,然后疲倦地笑了笑,“也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我们这些人身上流着上古传承下来的血,从生下来开始就已经身在局中,注定逃不过这场浩劫,就连重寒……我费尽心思想让他置身事外,却到底是难以如愿。”白衣女子的指尖冷得像是凝固的冰,依稀带着微微的颤抖,“可是你不一样,阿墨。你跟我们不一样,你是逃得过的。”
“我的时间不多了,若是你们能逃得过,我这些年……也算是不枉了。”
女子的语气很平静,那种平静不是一般的从容淡定,而是一种……将死之人才会有的超脱和对自己的生死满不在乎的漠然。君墨自然听出了冷疏源的话外之意,她一把揪住冷疏源的领子,把她拽到自己的面前,一双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
“冷疏源,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她怒不可遏地道,“事qíng还未发生,一切尚有转圜的余地,你凭什么轻言生死!什么叫逃不过?你又没做错什么,难道就合该生受着这些不成?”
“没有……做错什么吗。”冷疏源恍惚地喃喃一声,她看着君墨,一丝笑意薄薄地从眼角散开,化在迷蒙的烛光里。
“阿墨,多谢你。”
伴着这个声音,君墨感觉到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从冷疏源身上缓缓流淌出来,不着痕迹地把她笼罩进去。意识开始模糊,眼皮也不自主地发沉,恍惚之际有一双凉玉似的手一点一点掰开她的手指,指间攥着的丝帛不着力似的滑开。那个素白的身影抽身退开,却没有走远,只是停在一步外,似乎在看她,又似乎没有。
意识无法控制地滑入最深沉的黑暗中,终于彻底地混沌下去,君墨不甘地挣扎着,最终却还是沉入了漫长的梦境里。冷疏源在君墨昏迷过去的一瞬间倾身接住她,难以承受似的踉跄后退了两步。吃力地把君墨挪到软榻上,她摸了摸君墨散开的黑发,蓦地轻轻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