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雪_作者:夜疏烟(154)

2017-12-08 夜疏烟

  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冷疏源挣扎许久后终于还是起身走了出去。在枯室的门合上的那一瞬间。一直无知无觉的重寒霍然睁开眼睛,他的目光在微弱的月光里愈是温柔。

  在方才的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她会哭出来。

  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你哪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真正该说对不起的,难道不是我吗?

  感觉到枯室周围已经没有冷疏源和易青霄的气息,重寒支起身子,在枯室的墙壁上轻敲了三下。缥缈的白影在室内浮凸出来,凌飞尘站在石chuáng边,静静地看着重寒。

  “准备启程吧,去归墟。”重寒垂眸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伤口,目光静如止水。

  他也该去见那个人了。

  ☆、归沉梦

  在笼罩烬月楼的结界外矗立到月影西沉,夜语初几经踌躇,终于下定了决心。

  “源主,夜氏语初求见。”她对着不远处的烬月楼,轻声说。

  楼中没有那个女子的回应,片刻之后,夜语初隐隐感到束缚着她的结界力量一松,女子冷寂的目光穿透夜色,落在她的身上。

  明白冷疏源如此举动就是允许她进入烬月楼的意思,夜语初向着烬月楼的方向微微躬身,推门走了进去。

  楼里和以往一样安静,夜语初没有感觉到冷疏源的近侍月铭的气息,她在冷疏源的房门前停留了片刻,轻轻叩响了房门。

  “进来。”冷疏源的声音仿佛响在夜语初的耳畔。

  夜语初无声地走入房中,以右手按左肩,单膝下跪。

  冷疏源并没有说话,她坐在重重幔帐中,夜语初只能看到她单薄的过分的身影投在纱幔上,馥郁的酒香从帐中溢出,伴着清冷的药香。

  夜语初的眼底忐忑和愧悔同时掠过。

  若非她当年袖手旁观,事qíng也许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如今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夜语初暗自惨笑了一声。

  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冷疏源那种为了所重之人纵死不顾的勇气,也不像重寒可以不惜手段不顾一切,所以她退缩了,所以……她败给了死亡也败给了自己,没能抓住自己在意的人。

  “如果不想说,你就出去。”就在她思绪纷繁的时候,冷疏源漠然开口。

  夜语初蓦地抬头,她看到冷疏源撩开纱幔走出来,裹着一身的寒气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血的腥气冲开酒香扑入她的鼻端。

  “源主……”夜语初垂下头,失神地喃喃。

  “说,或者滚!”冷疏源低斥。

  “您……已经都知道了吗?”夜语初嗫嚅着说。

  “我知道什么了?”冷疏源嘲讽地低笑了一声,她俯下身,伸手托住夜语初的下颌,qiáng迫着她和自己对视。

  “夜语初,我知道你不想说,但是你已经没有退路了。”苍白的女子目光尖锐,“冷无心杀心已起,他实力qiáng大,更兼在族内地位超然,夜澄根本无力庇护你,你若不想死,那就只有退而寻求本座的庇护。”

  “但是你什么都不肯说,本座凭什么要庇护于你?”

  “源主,语初不求源主不追究当初之事,语初只求一点……若语初肯对源主言明,源主可能答应语初,对当初之事只诛首犯,不牵连旁人?”听到冷疏源的话,夜语初的眉梢猛地抖了一下,许久之后,方才开口恳求。

  “你觉得你有说这句话的资格?”冷疏源盯着她,冷冷地问。

  “我……”夜语初说不出话来。

  是的,在这件事qíng上,没有人有资格要求冷疏源的宽恕。

  因为犯下罪孽的是他们,而承受这份罪孽所带来的痛苦的,是她。

  “好,我说。” 默默地盯着冷疏源看了半晌,夜语初的脸色灰败下来,颓然道。

  “二十年前,音主殁,无心大祭司以无人可担‘焚天之劫’为由,盈夜邀请家母夜氏家主夜澄、重氏家主重明蕴、明氏代家主明律于敛辰宫一叙,提议以当时尚为冷氏少主的您血祭‘杀伐之剑’凛煜,并同时逆向修习禁典‘幽冥谱’,成为下一任渡劫者。”

  “然后呢?”冷疏源平平淡淡地问。

  “重明蕴家主并无异议,而家母……家母夜澄和明律代家主起先并不同意,但无心大祭司又言当时距‘焚天之劫’只有二十年光景,而足以承受天雷流火的修为并非一般天赋所能达到,族中当时也仅有您和少族长冷弦凝才有可能达到‘非天之境’。‘苍夙’与‘眠霄’同为‘遗失之地’的霸主,族长之位关系重大不宜频繁更换,而仅仅二十年的时间,若是以普通的手段,纵是绝顶的天赋也不可能达到‘非天之境’,所以、所以家母和明律代家主虽有犹豫,但最终……最终还是……”在冷疏源凌厉得过分的目光中,夜语初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