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雪_作者:夜疏烟(27)

2017-12-08 夜疏烟

  可是他没有时间再耽搁下去了。

  qiáng行按耐下这种渴望,重寒提剑穿过九曲阵,往内城去。出了九曲阵就是千秋城内城的城门,似乎是自信等闲之人过不了九曲迷阵,内城城门并没有太多人守卫,只安排了两个武功尚可的人守着。重寒在暗中挥剑,剑光一闪即没,胭脂点染一般的血痕在二人喉头绽开,在他们倒下之前,重寒托住他们的身体,把他们挪到yīn影中。

  从换岗用的小门进了内城,重寒的步子更快,却也更小心,他能感知到周围几乎无处不在的影卫暗探,越往中心就越密集,但最稀疏的地方却是渊澜阁的方向……他想起了淇烨阁中从来只布结界而无人守卫的烬玥楼,眼底溢出一丝叹息。

  经历了那样的事qíng,不论是阿源还是冷渊沉,都在一夜之间毁掉了。

  避开守卫进了渊澜阁,重寒敛住气息,一个一个房间仔细察探。据古籍记载,“琉璃丹砂”是炙日之jīng凝结而成,当世仅有一粒,历来为苍夙族中修习“幽冥谱”的人修炼所用,单凭气息就可以轻易探知。但渊澜阁中却没有那种炽热的“气”,倒是地下隐隐传来些许,却又包裹着yīn湿的寒意,探不清是不是他要找的东西。正想着,已经搜到了凌飞尘的卧房,重寒闪身进去,隐在暗处观察。都过了子时,千秋城主却不在房内,两盏掐丝珐琅铜灯立在chuáng前的屏风边,明珠微冷的幽光透过灯纱投在那扇檀木地屏上,素白的丝绢绷在上面,蚕丝在珠光下流转出宛然的清辉。

  那是……

  待看清屏风上所画,重寒霍然睁大了眼睛。这样激烈的qíng绪在他身上是很少见的,他直直盯着地屏,良久之后幽幽叹了一声。

  不是说……是恨着的吗?

  地屏上是一副有些年头的绢画,保存得极好,用很细致的工笔手法描绘,看得出作画之人是用足了心思。笔下勾勒山河旖丽,画中人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透着说不出的灵气,作画之人的满怀柔qíng仿佛化在了陈年的墨迹中。白色华衣的男女坐在山间月色中,斟酒而饮,笑语晏晏。白衣的少女似模似样地绾着发,跪坐抚琴,眉目温润得像是镌刻了晨曦微光。中间起舞的孩子却着了一袭红衣,回眸顾盼间烈烈如火,分明就是那人当年的样子去。画上空白的一角题了几行字——

  仲chūn夜,母钰生辰,父携吾兄妹三人宴于天各崖顶,融融之乐,尽汇琴舞之韵,人生若此,当无憾矣。渊沉于子夜留迹。

  “你是何人?”身后有声音忽然响起,微带了一丝颤抖,凌飞尘握着刀站在重寒身后,冲天的杀气不受控制地从体内溢出。

  重寒缓缓转过身,眼里的神色极为复杂。他看到凌飞尘眼睛里有着震惊和无措,就像是有什么深藏着的东西被猝然bào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时的那种措不及防。

  “瞑瑕剑?你是‘创生剑主’!”凌飞尘的目光落在重寒手里执着的剑上,那剑非金非玉,呈现出微微的墨色,墨黑的火焰纹在透明的剑身中漫开,在夜色中泯然如无物。

  “在下重寒,深夜前来,还望城主勿怪。”这个陌生的称呼让重寒感到诧异,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qíng绪,知只然地颔首一礼。若不是在这样的qíng况下,他的神态倒像是贵胄公子在花园中偶然相遇。

  “原来是圣君。”凌飞尘在一刹那的慌乱后恢复了镇定,他盯着重寒腕上的那一对嵌了火红明珠的护腕,目光幽深,似惊似疑,最后全归成了刻骨的恨意。

  “寒此来所谓何事,想必凌城主也十分清楚。”反剑归鞘,重寒郑重地抱拳一礼,“凌城主与我家阁主之间的恩怨寒不好多言。但据我所知,‘琉璃丹砂’此物于凌城主也是无用,既然凌城主不愿将此物jiāo给我家阁主,那不妨与寒做一个jiāo易。”

  “毕竟凌城主所要的,并不是让阁主去死。”

  最后的一句话,他说得意味深长。

  若这人真想让阿源死,那他就不会如此珍而重之地保存着这幅画。

  “你怎知我不想她死?”一语既落,凌飞尘脸上的淡然陡化万千碎片崩落,他看着面前的黑衣男子,修长手指轻扣刀锋,周身的气息隐隐浮动。

  “你莫不是以为自己号称‘天心’,就真能如头顶苍天一样,窥尽人心,无所不知?”他厉声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