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滔天杀孽中淬炼而出的势,这样的气势,全然不弱于那夜将他打成重伤的圣君重寒,甚至于在她的身上,还多了一份重寒所没有的,无可阻挡的锋锐凛冽。
这就是遗失之地最qiáng的杀戮之剑!
夏子安垂目看着自己颈间横着的剑,那把剑锋利却又透明,非金非玉,薄如冰凌,淡得近乎无色,偏偏剑身中却肆意蔓延着妖娆的火焰纹,将这把过分寡淡的短剑渲染得夺目生光,呈现出一种极艳的蓝,如同生命最后一刻猝然爆发出的倾世瑰丽。的确是无双利剑。他在心中暗暗点头,目光又转到那白衣女子的脸上,神qíng却不紧张,反倒是有些古怪的。
剑的确是杀戮的剑,而人……却不是杀戮的人。原本不曾见过她倒也不觉得往昔之事有什么奇怪的,毕竟除了上一任征伐剑主以外,历来执掌征伐之剑凛煜的人无一不是手染鲜血生xing厉辣之辈。可如今这一见,却让他实在想不通,这样的一个人究竟为什么会做下那样的事。
不,应该说,她这样的人和上一任征伐剑主明音一样,根本就不应该握住凛煜剑!
“带我去见凌飞尘!”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冷疏源再次重复,她手上微微用力,一道血线自他颈间裂开,不深不浅,正好不会伤及xing命。
“不知淇烨阁主孤身前来,有何贵gān?”凌飞尘的声音从渊澜阁内传来,他缓步而出,手上弯刀染着月光,如同玉断金折。他挥手命夏子安退下,停在一尺之外漠然看着她。
“哥哥……”冷疏源垂下手,“你做了什么?”
“什么做了什么?”凌飞尘似笑非笑地看她,透着说不出的凉薄诡异,“凌某不知道阁主在说什么。”
“哥哥,你怎么对我都没关系。”冷疏源抹去嘴角溢出的血,定定地盯着他,那一刻她的神qíng几乎像是在祈求,“但那些事qíng和重寒没有关系,你不要把他卷到那些事里来,那和他没关系。”
“哦?是吗?”白衣男子轻扣着刀锋,他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女子,眼里并没有什么杀意,可那份反常的平静却偏偏让人不寒而栗,“他与当年旧事无关又如何?谁让他是你要护着的人。冷疏源,你难道不知道吗?欠了债就要还,这是规矩!你自己欠的债你不愿还,总是要有人替你还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微微凑近她,脸上细微的表qíng清晰地映入她眼中,那神qíng决绝到近乎于残忍。冷疏源感觉身上有些发冷,她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几近癫狂的人会是她的兄长。她第一次感到这个人是如此的陌生,记忆中的哥哥明明是那样温柔的一个人。她本以为就算是他再恨她,也不会把这份恨牵连到旁人身上去。
可是是她……是她亲手把他削成了一个恶鬼。
“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过了很久很久,冷疏源茫然地问,她眼里微弱的光芒陡然熄灭,连同那一点残存的生气都一点一点寂灭下去。
“你有资格质问我吗?”凌飞尘嗤笑一声,“我就算做了什么又如何?怎么说也是你身边的人,谁知道gān了多少恶事,就算是他死了也是因果循环,怨得了谁?”
重寒是她身边的人又怎么样?她身边的人难道就该死吗?她难道……就活该落到这样进退维谷的境地吗?
冷疏源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哥哥,眼里一瞬间溢出一丝怨恨和委屈,旋即又被她飞快地压下去。
她根本就没有憎恨的资格。
“一个是父辈背叛‘苍夙’自己软弱逃避,一个是杀人如麻满手自己亲人的鲜血,你们两个还真是凑成一对了。”凌飞尘恶毒地说。
这句话惊雷一般炸响在冷疏源耳边,她忽然失控一般冲向了凌飞尘,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明明是你先丢下我的!”她厉声喝道。
“你说什么?”凌飞尘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半晌冷笑道,“冷疏源,你疯了吧?”
“你自己gān过什么是不是还要让我再告诉你一遍?咱们全家上下二十七人的命,难道不是挂在你手上的吗!”
冷疏源没有再说话,她后退了一步,死死盯着凌飞尘,忽然低笑了一声。
“是我,又如何?”
凌飞尘听着她这样满不在乎的语气愣了一下,然后横刀向前,寒声道:“你再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