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前所未有的láng狈样子,凌飞尘心中猝然一痛,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从地上爬起来走上前,伸手抚上冷疏源苍白冰冷的脸颊。
“滚开!”在他的触碰下,冷疏源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疯了一般挣扎了起来,双目之中绽出凶戾yīn鸷的寒光。看着她这样陌生的眼神,凌飞尘忽然觉得心头一悸,难以面对她一般别过了脸。
“你杀了我好了。”冷疏源死死地盯着自己地兄长一字一字地说,眼神黯淡得仿佛万念俱灰,却还有刻骨的恨意,“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想杀就杀了我好了!”
明明当初是你先丢下我的!为什么你还能这样理所应当地站在我的面前,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推到过去的噩梦里去!
凌飞尘被她尖锐的目光看得越发难耐,他后退了一步,狠狠闭了闭眼睛。
“我和你不一样,冷疏源,我不会残杀血脉相连的亲人。”凌飞尘咬牙道。
冷疏源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她敛下视线,许久后自bào自弃地说:“也对。”
那一刻她的眼中一片空dòng,竟和当年那片血泊里的孩子的眼睛奇异地重叠在了一起,凌飞尘再也无法直视这双眼睛,他连连后退数步,忽然转身逃也似的冲出了冰dòng。冷疏源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久,直至那个身影彻底消失,再也看不到了的时候,她蓦地狂笑了起来。
你们都觉得是我的错,你们都恨我,是,我有错,我该死,可是你们告诉我,我又该恨谁!又能恨谁!
你们还可以恨我,可是我……我又该怎么办呢?
☆、殊途陌
她不可以留在这里。
挣扎着勉qiáng聚集起已经开始溃散的意识,冷疏源半阖起眼睛,灵力凝结成丝缕探出去,游走遍了冰dòng中的每一处角落。确定了凌飞尘并不在冰dòng里,她睁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锁住她的是北海寒铁,等闲之人断不可能挣脱,但是哥哥他,到底不了解“幽冥谱”。
仅仅凭着这四根铁索,还困不住她。
蛰伏在心脏深处凝如实质的力量汹涌而出,冷疏源的眉目凌厉如刀,眼角暗色的莲花印猝然盛放,绽成妖娆至极的幽蓝色。一点深蓝从心口生出,迅速浸染了全身的经脉,暗蓝的脉络密布在苍白的肌肤上,竟有一种让人挪不开视线的诡艳之感。
垂目盯着自己的指尖,冷疏源眉间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几乎就是在同一瞬间,虚无的火焰骤然自她身上腾起,却不是那日在千秋城中那样清浅飘渺的淡蓝。那火苗呈现出和她眼角莲花印一般的幽蓝色,往下则是浓郁近黑的深蓝。火焰最深处跳动着一抹暗红,像是凝固的血液。在这火焰燃起的刹那,冷疏源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有血液渗出来,却又迅速被她身上的火焰燃尽,半点都没有沾到衣物上,甚至连她衣襟上原本染着的血痕也消失殆尽。冷疏源闭上了眼睛,蚀骨的疼痛令她的眼角无意识地微微抽搐着,然而她却面无表qíng,似是对这样的疼痛毫无所觉一般。
这分明是……分明就是汲取她的鲜血燃烧的业力之火,杀伐业果越重,则火焰色泽越深,越难以抵挡!
穿过她身体的四根铁链在火光中坍塌,融化,最终化成一缕烟气消散。冷疏源重重摔在地上,脸色惨白,隐隐泛着一丝青气。
只是要付出代价而已。只要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这世间又有什么是做不成的?
到了她现在这个地步,她已经不畏惧任何代价了。
扶着冰壁站起身,冷疏源取下冰墙上挂着的凛煜剑。微微一抖手,短剑流丽的冷光映亮了她的双眼。
必须要赶在哥哥回来之前离开这里!
也不知道凌飞尘把她带到了什么地方,大约走了个把时辰都未见道路,甚至连冰dòng外gān枯的残林都渐渐变得稀疏了,只剩下茫茫无际的苍白雪原。在冰dòng中动用业力之火损伤了冷疏源的经脉,她身体里的灵力空乏涣散,无法凝聚,肢体也因大量失血而僵硬。身体一阵阵地发冷,莫大的疲惫和倦怠让她只想睡去,眼前的景象也似乎有些模糊了。
不,不能睡,她必须要离开这里,她必须活下来,她……还有事qíng没有做完!还有要守的东西没有守住!
咬着牙在自己锁骨下的伤口上狠狠一扯,骤然加剧的尖锐刺痛激醒了她。冷疏源加快步伐往前走了几步,蓦地,她停了下来,脸色忽而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