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保他多久?人总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的。”君墨不以为然地嗤笑了一声。
“你不懂……”冷疏源眼底泛起微弱的笑意,转瞬却又散开,“在所有人都背弃你的时候,偏偏就有一个和你素不相识的人对你说他相信你,你说,那个人对你来说,该有多重要?”
“谁要懂这些,想想就麻烦。”君墨撇了撇嘴,她揪住冷疏源的衣襟,严厉地冲她低喝道,“世间生灵,没有哪个有轻言生死的资格,你再给我废话,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君影谷!”
“我没有轻言生死。”冷疏源轻轻淡淡地说,“我这样的qíng况你也看到了,‘幽冥谱’对身体的侵蚀非常严重,我把‘燧引’给了那人,琉璃丹砂在我哥哥那里,没有这些东西相助,你以为我还能有多长时间?”
“阿墨,我想要的不多,只要十四年就够了。”
我不需要千年的时光,只要能苟延残喘这十四年就够了。
十三年过去了,那个少女在那一瞬间的神qíng,她依旧历历在目,刻骨铭心。
那是一种再深重不过的倦意,可是在这样的倦意里,却分明是温柔的。
阿源,原来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你想要保护的人吗?可是你为什么会想要保护这样一个人呢?
回忆如cháo漫延,君墨看着重寒小心翼翼地用狐裘裹住冷疏源,又给她输了一股灵力,将她放在身边。冷疏源似乎方才就清醒了过来,她艰难地伸出手,拉住重寒的衣袖,手指微微颤抖。
“不要……”她挣扎着开口,声音微弱到几乎低不可闻。
“没事的。”重寒轻轻在她额上拍了拍,嗓音嘶哑,深紫的淤痕横在他极白的颈间,他看着冷疏源,轻轻笑了一声,温柔地哄道,“睡一会儿吧,醒来就不疼了。”
冷疏源的瞳孔倏然紧缩,她的手指紧紧地抓住重寒的衣袖,颤声。
“你……不要。”
不要因为我这样折rǔ自己。
重寒微微摇了摇头,他伸手覆在冷疏源眼上。难以抑制的疲倦袭来,冷疏源细瘦的手指渐渐松开,终于摔落在雪地上。重寒把她的手放回狐裘中,直起身,退开两步。
“希望君姑娘能说到做到,寒在此谢过了。”重寒的神qíng淡漠下去。
风卷着雪飘摇飞舞,男子一身黑衣长身而立,唇角微抿着,似是隐忍。他的眼睛牢牢盯着君墨,半晌之后,他身子一动,缓慢地向着那青衣女子跪倒了下去。
“嘭、嘭、嘭。”重寒的动作沉重而坚定,一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旷的雪原上回响,君墨看着他,眼中浅浅泛起一丝动容。
三叩首之后,起身,再跪。重寒织着jīng致纹路的黑色广袖铺展在地上,沾着雪,很是有些láng狈。他的额头上渐渐泛红,终于有血丝渗了出来。
九叩首之后,重寒站起身,身形踉跄了一下方才站定。他的清俊的脸上没有血色,看着君墨的眼神淡漠平静,仿佛不起波澜,又仿佛事不关己。
“如此,可是够了?”
“呵……”君墨低低笑了起来,她看了重寒一眼,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当然……不够。”
重寒眼神一冷,有杀气骤然涌起,却又被生生压了下去。
“姑娘还想如何?”他沉声问。
“废了你双手的经脉。”君墨轻描淡写地说。
“你——”重寒脸色大变,他自小用剑,若是废掉经脉,他那一身修为也就去了七成,那样……
那样他还做得了什么?他还保护得了谁?
“怎么?你不愿意?”君墨打断了他的话,讥诮地睨着他,“你这两只手上的经脉可是小祁当初亲手给你接回去的,你难道还不该还?”
“好,我答应你。”
垂下目光,重寒复杂地看着自己从不离身的佩剑,瞑瑕出鞘,沉冷的剑光映着他深沉晦暗的双眼。
若非得如此,那……就这样吧。
“君,不可,他还有事没有做完,不能就这么废了。”就在瞑瑕剑挥落的刹那,一个紫衣的男子从梅林后鬼魅般掠出,牢牢握住了重寒持剑的手。
“重寒,多年不见,你很像你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