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冷疏源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她刚想上前,脸色却蓦然变了。重寒的神qíng也凝重了起来。他能感到有一股qiáng大的气息正在靠近,空灵辽远,是昨日的那个白发人。
这下冷疏源也顾不得重寒的伤势了,她把重寒从chuáng上拽了起来,自己在里侧的chuáng柱上一拍,严丝合fèng的墙壁上裂开一道fèng隙,顺着浮雕装饰的刻痕,隐藏起来全无痕迹。
“你先躲着,不要出声,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一把将重寒推入门后,冷疏源叮嘱了一句,将机关合上。检查了一下房中并无异样,她解了外袍,只着中衣靠在chuáng头,枕边摆着凛煜剑,一副懒睡方醒的样子。
“族里都闹得压不住了,源主倒是还能如此悠闲。”来人并未通报,甚至连门都未叩,他径直推门而入,走到冷疏源chuáng前。
“大祭司无事来我这天各崖作甚?”冷疏源伸手揉了揉眉心,手指投下的斑驳yīn影掩住了她眼底的冷意。
“重明蕴的事,源主不打算给无心一个jiāo代吗?”冷无心淡淡地问。
“怎么,大祭司想要处置我吗?”横卧着的白衣少女微微一笑,笑容似讥似嘲。
“源主做错了事qíng,不该被处置吗?”冷无心步步紧bī。
“那你就处置好了。”冷疏源无所谓地说,她从chuáng上坐起来,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冷无心,“就是不知祭司大人打算怎么处置阿源呢?”
“这……”明显没想到冷疏源会是这般反应,冷无心愣了一下,早已打算好的话还没说出冷疏源就已经抢先开口。
“你根本不可能把我怎么样,冷无心。”少女的眼神清明锐利,她坐在chuáng沿上,下巴微微扬起,“你敢杀我吗?你根本找不出第二个合适的人,你若是杀了我,十五年后,整个‘苍夙’……不,到时天降流火,地维阵破,神葬海开,这世间生灵可就都要给我陪葬了。”
冷疏源说得慢条斯理,带着某种近乎于恶意的欢悦。
在她说出这话的刹那,冷无心倒退了一步,眼底猝然闪过一线恐惧。
太陌生了。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真的已经变得太陌生了。
仇恨的力量,竟当真如此qiáng大吗?
“纵使我做得过分又如何?我是阻止你杀重明若,是违背你的命令救重寒,可是你敢杀我吗?”
“冷无心,不要说你不敢,就是你敢,你也根本杀不了我。”冷疏源咄咄bī人地说,“冷氏嫡系虽已尽殁,但势力仍在,依旧是苍夙族中最为qiáng大的家族!当年是我无用,只能任你摆布。可如今冷氏上下的全部力量都已被我握入掌中,你以为你还杀得了我吗?”
“冷氏那么庞大的家族所有嫡系子弟一夜尽亡,你就轻飘飘地给了个意外的说法就算了结,族中的普通族人从未曾怀疑过你的话不过是因为你素日里的威望,但你若弑杀族长,你以为他们还会信你?毕竟知道我做了什么的,也就只有四大家族的嫡系掌权者而已呢。”
“若是就这么和你同归于尽,想想似乎也是我赚了呢。”
冷疏源略微挑起眉梢,修长的眼尾收束成一线,勾着一点冰冷的嘲讽。
冷无心默然看着她,半晌之后,忽然笑了出来。
“的确是我小瞧您了,源主。”他的语气依旧是那种不慌不忙的样子,从容平淡的很。
“的确,我杀不了你也不能杀你,但……”他顿了顿,意味深长,“能让人痛苦的,并不只是死亡。”
“冷疏源,冷渊沉没死,当初的话,是我骗你的。”他凑到少女面前,幽幽地说。
“不可能,你休要骗我,我和哥哥之间的血脉感应已断,他不可能活着!”冷疏源一把挥开了无心,断然道。
“怎么不可能?”冷无心似笑非笑,眼神像刀锋一样一下一下地刮在冷疏源脸上,“血脉感应而已,难道还切不断吗?源主,当初他可是亲眼见到你做下了那样的事,你以为他还会想见你,还会原谅你?”
这句话他说的极慢,几乎像是一字一字从齿间挤出。冷疏源如同被人当胸当胸重击,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她眼中仅剩的那一丝神彩顷刻间就黯淡了下去,圆月冰冷的光从窗口流进来,停在她苍白的眉目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