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自己选择的权力,我不会替你做决定。”片刻之后,他说,“我已不负所托,你若执意,生死勿怪。”
“自然。”重寒深深一揖,“今日之后,寒与舅父两不相gān,还望……”
“带他走!”重寒的话还没说完,少女清淡的声音忽然cha了进来,非常坚决。冷疏源轻盈地从墙头翻过来,她走到重寒面前,神色漠然。
“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我不需要你留下,你走。”她皱眉斥道。
“你——不知好歹!”慕苍玄当即变了脸色,他一掌拍向冷疏源,带起猎猎的风声。冷疏源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恍若未觉,倒是重寒脚步一动,挡在了他们中间,生生受了一掌。
“我想留下。”慕苍玄这一掌下手不轻,重寒的嘴角顿时冒出了血沫,他看着冷疏源,有些吃力地说。
“不需要。”冷疏源漠然地拒绝。
重寒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冷疏源仿佛被他的手指烫了一下,猛地后退了两步。重寒盯着她,片刻后轻轻笑了起来。
“阿源,你也不想让我离开。”
冷疏源飞快地咬了一下嘴唇,她gān脆利落地出手封住了重寒的几处大xué,把他扶到一旁的圈椅中坐下,转身去看慕苍玄。
“你想怎样?”慕苍玄问。
“送他走。他身负两族血脉,只要他还在遗失之地,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保不住他。”
“我会设法修改他的记忆,从今往后,他不会再认得你我。”
“‘苍夙’这里我会想办法处理,你就全当他和慕绯玄一起死在了沧溟大陆,别让‘眠霄’的人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等此间事了,我就把他送到沧溟大陆麟诀峰,jiāo给明若叔叔的挚友风临涧。”
“冷疏源,你可真够狠。”没想到冷疏源处理得如此决绝,慕苍玄吃了一惊,语气复杂地开口。
这一步走出,就是不留余地了。
可是她分明是眷恋的。 慕苍玄想。
尽管冷疏源极力掩饰,目光相触的刹那,他依旧看到了冷疏源眼中隐忍的痛楚,他忍不住用疑问的目光看向冷疏源,少女慌乱地低下头,片刻之后再抬起来,眼底那一丝不舍已经尽去,可是那双眼睛却更暗淡了。
难道对她来说,只要自己在意的人好,自己如何痛苦,都是无所谓的吗?
“遗失之地”最为qiáng大冷血的杀戮之剑,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呢?
冷疏源没有理他,她闭了闭眼,走到重寒身边,从袖中取出一对镶着火红明珠的护腕套在他手上,她凝视了他好久,忽然伸出手拥抱住他。
她的拥抱是冷的,却又固执地残留着一点微弱的暖意,像燃尽的灰。
☆、莫可知
重寒立在屋中,手指用力按住眉心,额角青筋突突地跳动。过往的一幕幕仿佛làngcháo一般由远及近,撼动着他的心神。
阿源……
眼前的景象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最后终于平复了下来。重寒脸色苍白,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那人的拥抱,那样的绝望而又不顾一切。他记得自己失去意识的那个瞬间,她在耳边对他说——
“对不起。”
“都想起来了?”看他的表qíng,一旁的慕苍玄出声问。
重寒沉默着点了点头,他走到chuáng边坐下,手指抚上沉睡着的女子的脸颊,指尖冰凉。
“既然如此,你打算如何?”易青霄道,他的眼神很锐利,一瞬不移地紧盯着重寒。
“今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重寒开口,他握住冷疏源的手,轻轻摩挲了两下,“既然她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那只手并不柔软,掌中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剑茧,此时无力地垂着,纤细而虚弱的样子。重寒把她的手拢到掌心里,贴在自己的胸口上。
你怎么……能那么残忍呢?
白衣女子无知无觉地沉睡着,似是非常安心的样子,常年紧绷的眉峰此时松懈下来,轻轻舒展开,眉目间依稀还能看出当年那个稚气未脱的少女的影子。她比当初还要消瘦,脸上的血色也更淡了。
这十三年里,在他一无所知的时候,她又为他做了多少?
“君姑娘,阿源身上的毒,你可还有办法?”重寒没有回头,目光一直凝定在冷疏源的身上,他的声音有些喑哑,带着期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