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残月夜,还请萧夫人去往淇烨阁一行。”冷疏源道,“反魂之术极为复杂,我在沧làng泽不能用灵力,只能是你去沧溟大陆。残月夜是凡世yīn气最重的时候,以你的修为,当可保无事。”
“好。”萧未凝点头。
冷疏源又沉默了下去,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许久之后,她瞅着萧未凝的神qíng,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以前的事qíng,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里,分明带着难以言说的期冀。
“不记得了。”萧未凝答,她成为生魂之前的记忆皆已磨灭,只残留了一些微弱的本能。
想到这里,她愣了一下——
她不想为难冷疏源,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的本能呢?
“这样啊……”冷疏源喃喃了一句,她盯着萧未凝看了半晌,忽然低低笑了一声。
“我们先告辞了,还请萧城主和萧夫人勿忘今日之约。”她平静地说,神qíng却有些恍惚。
没有等萧韶言和萧未凝的回答,冷疏源转身走了出去。重寒能看出她qíng绪不对,他快步跟上,就见她走着走着,忽然就站住不动了。
冷疏源的眼眶泛红,她仰起头,似是在竭力隐忍什么,全身都在发抖,沧làng泽中冷白的天幕去了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
“阿源。”重寒追上去,他站在冷疏源身后,只一步的距离,却仿佛像是无法跨越的天堑。
“别过来,重寒,你别过来。我没事,我只是有点儿累,只是……有点儿累了而已。”
“原本我还存着几分奢望,盼着阿姐能醒来,盼着她能有原谅我,能再叫我一声妹妹的那天,可是……到底还是一场空啊。重寒,我没有家了。”
冷疏源低低地说着,她的声音极轻,散在风里,竟然还带着微弱的笑意。她背对着重寒,脊背笔直,身体单薄。那一刻她的身上弥漫着太过沉重浓郁的悲伤,就仿佛是一直支持着她的东西,忽然垮掉了一样。
重寒依言站在原地没有上前,他知道冷疏源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此时的样子。
很久很久都没有再听到她说话,重寒终于按捺不住,绕过去走到她面前。冷疏源紧紧地咬着嘴唇,齿间鲜血淋漓,苍白的脸上有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凄艳,还带着一点孩子似的委屈和茫然。见重寒过来,她勉qiáng扯了扯嘴角,眼里的水壳在那一瞬间几乎要破裂开。
“想哭就哭出来吧,不会有人看见的。”重寒按住她的双肩,低声在她耳边说。
他不喜欢她哭,因为泪水是最无力也是最无用的东西。然而在那一瞬间,他真的宁愿她能够哭出来,因为她怔怔地看着天的样子,太累,太悲伤。
“不了,没什么好哭的。”他的话让冷疏源怔愣了一下,她低下头,惨淡地笑了一声。
“阿源。”重寒低叹。
别这样,别这样bī自己。
“重寒,咱们走吧。”冷疏源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只余一片清明,她开口,声音很低,“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不想再待在这里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是她所想、且所能挂念的了。
“好,咱们这就走。”重寒轻声应她。
你怎么会没有家呢。你不是……还有我吗?
“我好像记得那双眼睛。”正厅门前,萧未凝站在阶上,皱眉看着数丈外的白衣女子,眼底掠过一丝迷茫。
“阿凝。”萧韶言从她身后揽住她的肩膀,神qíng有着些微的担忧,“你……”
“韶言,我心里有点儿难受。”萧未凝低声说。
☆、离人曲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重寒。”一路走到西海边上二人都没有再jiāo谈,直到踏上实地,站在千丈孤峰下,冷疏源才突然开口说。
“哦?你想听什么?”重寒温和地笑了笑,他的手虚虚搁在冷疏源的肩膀上,透着一股子若即若离的亲昵。
“你知道了多少?”冷疏源直视着山壁,语气有些生硬。
“什么知道了多少?”重寒心里咯噔一下,他侧首看着冷疏源,故作平静地问。
冷疏源霍然回过身,她死死盯着重寒,眼睛里有什么说不清的东西。反复动了动嘴唇,她才艰涩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