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这山谷叫什么名字,但它委实奇特。风chuī得进来,雨落得进来,飞禽走shòu却闯不进来。
我常常见到雄鹰俯冲而下时在空中被弹回去的qíng景,野猪跑着跑着被撞飞的场面。
好似这山谷被一股天然灵力罩住了一样。
谷中如我一般生了jīng魄的植物遍地都是,但大家修为都差不多少,只是生出了jīng魄,还未化成人形。
一到晚上,jīng魄们都飘出来透气,一个个发着幽绿的光,远远看去,就像漫天飞舞的萤火虫。
我在山谷一众花jīng当中,是最不合群的一个。
起因是这样的。
自我有意识之后,我就对自己不太满意。我觉得老天似有不公之处。
为何同在一处山谷,我周围的花糙植物个个都长的很正常,只有我,长得那么圆,圆也就罢了,身上还那么多尖刺!
山谷中的花糙jīng们时常合着伙嘲笑我,只有我身边的一株狗尾巴糙jīng安慰我道:“老弟,不要听他们胡说,天生万物,自有其道。试想,若是天下花糙都一个样儿,还有什么意思,可见每种花糙生出来都应是不同的,所以,你这不是丑陋,是与众不同。”
我颇受用的点点头:“狗尾巴糙兄,你说得很是,但是,你为什么叫我老弟?”
狗尾巴糙jīng意味深长地道:“虽然你们刺儿头不分yīn阳雌雄,但为兄希望你将来能长成个潇洒超脱,心胸宽广的男子汉!”
在狗尾巴糙兄的鼓励和影响之下,我渐渐地觉得自己伟岸起来。
天生我材必有用,我刺头不是丑陋,是与众不同,将来必有大用。
以前,花糙jīng们合伙嘲讽我时,我虽愤愤不平却无言以对,而今,花糙jīng们再合伙儿嘲讽我时,我便还嘴与他们辩个是非黑白。
当然,有的时候,辩得稍微激烈一些,难免就变成了互相嘲讽对骂。
我伸着脖子对远处的那株杜鹃花jīng道:“好好的花起个什么鸟儿名,糟蹋了杜鹃这只好鸟!”
我叉腰仰头对着头上的梅花jīng吼:“你不是最耐寒的嘛?你不是喜欢雪花嘛?你不是说雪花飘飘更能衬托你的美吗?gān嘛还在大四月的开放跟大家争chūn斗艳?虚伪!真虚伪!”|
我继续叉腰转个方向,对身后的玫瑰花jīng道:“你以为把刺儿藏在里面别人就看不到了吗?大家瞧瞧瞧瞧,风一chuī全露出来了。哈哈哈,jian诈!真jian诈!”
“阿嚏!”我气得对不远处的桃花jīng喊道:“整天涂脂抹粉卖弄风骚你累不累啊!风兄,麻烦能不能转个方向,我实在受不了那风骚气!”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风兄,你还是慢点chuī吧,那边的蒲公英天生体弱,受不住,一不小心就会被chuī到天边回不了家,可怜啊可怜!”“不过,最可怜的还要数那株含羞糙了,听说它不能碰,一碰即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若是修出ròu身,第一件事就是去碰一碰它,看它死不死,哈哈哈……”
……山谷里响着我的笑声。
一阵冷风chuī过,众花jīng们气鼓鼓地瞪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得意洋洋地满怀期待地看着身边的狗尾巴糙兄,谁知狗尾巴糙兄却唉声叹气地道:“我本望你做个洒脱大度的男子汉,没想到你成了个真正的刺儿头!”
……
自从我成了个真正的刺儿头之后,山谷里每天都很热闹。
直到有一天,狗尾巴糙兄寿命尽了,在我身边逐渐枯萎死去。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死亡,我才知道,原来,即使有了jīng魄也不能长生,即使有了jīng魄也还是会死。
狗尾巴糙是山谷中我唯一的朋友,自从他去了之后,我变得沉默寡言。
我开始思考我们生出灵智的意义。
我决定不再跟众花jīng们计较,我决定做个洒脱超然的男子汉。
我觉得我成长了,成熟了,伟岸了,更加地与众不同了。
众花jīng们一如既往地合着伙对我冷嘲热讽,我装聋作哑,寂寞地缩在一角。
反正他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大家只好井水犯着河水,河水不犯井水了。
如此寂寞不合群地过了不知多少年后,某天,我正懒洋洋地一边晒着太阳,一边麻木不仁地听着花jīng们的嘲讽时,突见几道耀眼的光茫从天空划过,直落谷中,现出几个人来,身上都泛着淡淡的光华。